2011年12月29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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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閱讀台灣探索自己]作品集檔案。歡迎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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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先提供大專暨社會組及中學組二組的陳文成博士紀念獎與優選作品,共10篇。
未來會將入選的作品也一起放進來讓大家下載閱讀。

2011年12月23日 星期五

[活動照片]20111217.頒獎典禮.得獎者篇

20111217.頒獎典禮.得獎者篇

攝影: 黃謙賢

[活動照片]20111217.頒獎典禮.工作伙伴篇

20111217.頒獎典禮.工作伙伴篇

攝影: 黃謙賢

[活動照片]20111217.頒獎典禮.來賓篇

20111217.頒獎典禮.來賓篇

攝影: 黃謙賢

[活動照片]20111217.頒獎典禮.場地篇

20111217.頒獎典禮.場地篇
台灣大學文學院大堂

攝影: 黃謙賢

2011年12月17日 星期六

陳文成博士紀念獎:張景雯/水田不要賣

水田不要賣/張景雯
《江湖在哪裡?》閱讀心得


剛從研究所畢業的夏天,像是意識到能揮霍的青春從此所剩無幾,那陣子,我刻意選擇火車做為往返於島嶼各地的交通工具。透過車廂,一塊塊翠綠的水稻田,象徵台灣西半部最後一抹夏天的顏色,在陽光下恣意地生長著。
我就在這樣一段一段的旅程裡,再次翻閱了《江湖在哪裡》。

從歷史的角度來敘述,稻作從來就不僅僅是一種食物而已。雖然餵養數以萬計以米飯為主食的人口是稻米這種作物的使命,但我總覺得,對於台灣人,稻米應該有更不一樣的意義。1896年,日本佔領台灣的第二年,因為吃不慣十七世紀後漢人引進的秈稻在來米,於是從九州帶來了梗稻稻種進行試種研究。直到1903年成立總督府農業試驗場,開始將蓬萊米正式試種於士林、板橋、新莊等地。從此,台灣的稻米生產不再只是養活島嶼的子民,也將台灣農業推向了國際的舞台。
這是歷史課本,是教科書上的敘述。
但如果可以像《江湖在哪裡》的作者吳音寧一樣,搭上一道如月光般的歷史,也許我們可以看到那些生冷的文字背後,1930年代初期的台北。彼時新生南路還是瑠公圳,而你順著夕陽的腳步穿越台北帝國大學的椰林大道,轉進近盡頭處不起眼的一角,一位輾轉多年再度回到台灣的日本學者,帶著多年來在各國考察的心得,而這次他所面對的任務,是令這個不曾在這個做為祖國殖民地島嶼生長的品種,在此生根、生湠。
「而時代如浪,一波接一波。相連的土地、氣候、作物的根。」
當時這名學者可能沒有想到,他在此種下、推廣的稻米,在之後的三十年,緊緊牽繫著整個島嶼產業結構的改變。從以農立國,到以農養工。阡陌相連,水田盤踞的圖騰,紋著台灣社會逐漸蛻變的軌跡,遂成為一張記載島嶼歲月的臉譜。
而今鮮少有人知道,這個在日治時期來到台灣的學者,在光復後仍繼續留了下來,為台灣的稻米持續努力直至七十一歲高齡。鮮少人記得他的名字,正如現在鮮少人有心思去懷想,磯永吉博士為台灣稻作史寫下的新一篇章,如今是怎麼在「時代」之浪中,漸次成為細瑣破碎的花沫。

思緒隨著作者的文字飛躍於過去與現在的時空,而列車仍持續以穩定的速度行過島嶼西半部。鐵軌行經那些都市而鄉村而都市的銜接,彷彿迴旋地時間軸從現在到過去到現在。只是,早在「過去」之前,早在當圖騰由水田雋刻成形之前,早在蓬萊在來的更早之前,土地上的稻作文化是旱田所蘊育的野生稻。
那是許多人都不知道的「過去」。
或許根本就不需要稱之為田。野生稻穀隨風吹遍台灣平原各處落腳,生根之處就是他們的田園,先民們在稱之為「鬼稻」。稱之為「鬼稻」的理由或許可以從田邊光彰先生一幅12米長的巨型鬼稻素描圖看出端倪。其上深刻的描繪了鬼稻穀粒上纖細的毛以及在穀粒末端長長的芒刺,完全迥異於我們今日所熟悉的稻米。而其恣意生長的能力,也不同於今日需要悉心栽培的栽培種。五千年前就有稻米栽種紀錄的台灣,稻作文化開始的非常早,而這一現今在台灣地區生長環境極其脆弱、復育極難的鬼稻,當年可是經歷了好長的一番旅程,從喜馬拉雅山南麓週緣,一路越過冰山和雪地,在雅魯藏布江附近分化成為稉型稻。
島嶼上的土地,正以自己的方式,昭然地向今日的人們展示了千年時光積累的生命厚度。
但我們視而不見。彷彿一列急駛的列車,設定了目標後就對途經的小站不屑一顧。如果你問起車長,興許他會告訴你,「有減速了。」但小站裡,月台上的人們至多只能用猶疑地目光,尾隨列車經過後的片刻裡,空氣中漠然的氛圍。
島嶼發展的軌道上,「農」之一字,而今又是怎樣的一站?不同立場、不同解讀。農業與土地宛如一面破舊的大旗,被有心人任意插置於自己的領土,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詮釋。
但那並非它真實的面貌。

那什麼才是真實的?
如果啟程的時間再早一點,夏季還在太陽最盛的時候,乍起的風吹出在光影下盪漾的水漪,彷彿那是土地沉澱多時偶爾被擾起的驚夢。但眼下稻苗都長到了一定的高度,再怎麼香甜的夢也都被掩入那一床翠綠色的軟泥中。
土地,換了另種方式,即便你一眼看不到她真實的面貌,她仍以蘊育的新生命委婉地陳述自己的存在。而歷史難道不是如此?當時光的尾巴拖得太長太重,人們就以為她從此陷入黑洞之中。但那些承載於光影中生命卻真真切切地從黑暗中再次生長。
「歷史因詮釋者的立場而反覆修改說詞,但傷害倒是結結實實,凡做過必在土地上留下痕跡…」。
而今,八月的尾聲,還沒休耕的田裡已經看不到水的影子。半個月前該插秧的水稻現正長得翠綠,容不得你在車上匆匆一瞥還能見到葉片以下的畫面。但那一塊又一塊顏色深淺不一的水稻田,總會讓我不由得想起,哪些插秧的日子可能遲了幾天或早了幾天,哪些的肥料又施多了些或又施少了些,而再過幾日,農民該放水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還是農學院的學生。即便列車的速度並不緩慢,那屬於田裡特有的翠綠總是能一瞬間捕獲我的目光。但那些捕獲對當時的我而言卻是一種掙扎。坐慣了城市裡所謂「高級沙發」,曾經,「土地」二字對年幼的我而言只是財產的代名詞,因為比起見到作物生命力旺盛地生長於其上,我更常看到怪手和大型機具在荒地上重整出高聳的建築。即便後來唸了農學院,也真的走過鋤禾日當午的生活,心裡也難免懷疑:理應要與這片土地一同呼吸的自己,是否真能以此為志業,義無反顧地投入她的懷抱?
亦或是像作者所引劉克襄的〈知識分子〉中的一段,「坐在咖啡屋裡/以激烈的學術爭辯/關心低階層的朋友」。

從〈白色恐怖下的耕者有其田〉,到麵粉代米、肥料換谷,甚至是至今仍然喧騰不已的農村再生。上位決策者口號喊得越是堅定,背後付出的理解越是淺薄。農村和都市間的距離,不只是一句「下港人」所切割出來地理上深深的鴻溝,更包含因為這條鴻溝,不願意跨過而無法理解的心理障礙。於是當權者住在離農很遠的象牙塔頂遠眺農村風景,象徵性地表示他們見到了農業與土地的重要性,卻不曾持續的在寒流來襲前前踏入冰冷的水田中插秧,也不曾在颱風將近前的下午,用塑膠布一片一片地蓋過種滿作物的田畦。
於是他們所理解的氣候變遷成為一場外交辭令;糧食危機變成國際角力的籌碼;而農村,而土地的感情,那只是吸引選票的裝飾品。
「土地」、「農業」、「農村」、「農民」。這些語彙在喧鬧者的口中逐漸模糊成一種我不認識的意象。到最後,連「台灣」一詞的解讀,也變得不再純粹。當民國九十八年,台灣休耕地面積已逾二十萬公頃的同時,與台灣相距一萬三千公里的哥本哈根正在舉行一場全球氣候變遷會議。
與會的科學家還在大聲疾呼水資源與糧食危機的嚴重性。
這真的不只是政治問題,社會問題,也不能再只有科學家與農藝學家憂心忡忡的高喊氣候變遷與糧食危機。然而最有能力決定土地命運的人,恰恰是離土地最遠的人。對他們來說,土地和賴以生存的農民,是利益問題,是立場問題。
研究和呼籲被有心人拿去炒作成權利結構中向上攀爬需要的籌碼,卻鮮少人真心地去留意在這些信息背後的提醒。留在農村的老人們也沒去留意。他們只知道,土地能滋養的作物越來越少,農民的話語,一如逐漸荒蕪的農村一般,沉默越來越長。
一直到今天,我仍然會想,那些在選舉前後高喊農民權益或農業為本的政治人物,甚或是,真的沒有任何政治目的只是單純地說著「重視農村」的人們,長期以來在水泥叢林的餵養之下,他們所瞭解的農業,是否是真實的,在台灣這島嶼存在的「農業」?他們所意識到的土地的價值,又是否真的是整個土地文化中最核心的那部分?
「而春雨,滴滴答答的,繼續落在一小塊、一小塊猶原美麗卻時常缺水灌溉的田地。」
百年來,台灣農業的發展跟這塊土地的人民息息相關。它隨著拓荒者的腳步而來,隨著殖民者的腳步一起拓展。它見證了台灣近代史的變遷;它的豐收背後所帶來的富饒和喜悅,曾深深地餵養著台灣土地上純樸的人民。
但曾幾何時開始,這樣單純的喜悅已漸漸不能滿足台灣人民的渴求。八零年代的鹿港小鎮裡,我們都知道「家鄉的人們都得到他們想要的,卻又失去他們擁有的」,卻體會不到究竟他們「他們擁有的」是什麼。當土地不再是生命徬徨之時給予力量的泉源而成為政治角力和利益勾結的標的時,它就再也無法踏實地依附在島嶼表面。
浮動的價值觀,浮動的島嶼。
「記憶,也許會因後來的目的或立場,而偏頗、捏造、或刻意遺忘,但稅單不會說謊。」
只是,事實上,因為目的或立場而被自己篡改的,也許不只是記憶。也許,還包括信仰,或是價值。

著名的馬偕醫生在他的日記中曾經寫到:「台灣的農夫,是以大自然最嚴格的模式鑄成的,多有英雄氣概。塵世的財貨,他們擁有的很少。他們終日用斧斤在山林中工作,夜間則燃燒材木,炊煙常常漂在他們簡陋的屋上。」
作者在書中引了這段話。雖然這樣的景象已經難復見於今日的台灣農村,但是憑著他短短的描述,還是能想見當年馬偕眼裡的台灣曾是多麼恬淡而踏實。只是,也許出乎他的預料,時光的腳步雖然沒有加快,在他之後的這短短一百餘年,台灣的發展卻遠遠超過了時間預期要承載的。
這種超速是全面的,不僅僅是產業、生活,而包括了價值觀,以突變似的速度快速演化。
離農並不一定是全然的錯誤,與時俱進是必須的,畢竟人人都要生存。但是過度的輕忽,彷彿將農業文化和土地意象中最典型的耕耘價值,連根拔除。
失落的一代,失落的究竟是什麼?
在都市長大的我,選擇投入農業的領域,時不時都會聽到有人對我說,「農業很好啊!在台灣很有前景啊!政府看起來開始要重視這一塊了啊!」但翻開厚厚的政策白皮書,農村再生,農地轉作,那些漂亮的藍圖背後,卻不是我認識的台灣農村。
嶄新的未來,究竟是誰的未來?
也許這些都還是好的了。農地變更之類的開發問題,背後更糾葛著龐大的利益衝突。作者在書中寫到的,那一幕幕在農村上演的悲劇,吸引了大批記者來訪,寫的都是最淺白的表象,將農村問題形塑成與時代脫節的因果,卻沒有人敢真正點出導致悲劇背後的黑手。
正義,在土地之上努力地掙扎。我們也許不必要死守著已經過去的,不合時宜的信念,但卻不能在不曾理解、不曾認識的情況下,就堅決的閉上自己的眼睛,不去正視長久以來養育出我們的島嶼,正在面臨什麼樣的問題。

再度合上書,火車已緩緩駛入目的的車站。
可以尋求土地正義的江湖,可能距我們四百五十五頁,也可能是台北到雲林的距離,也可能,有朝一日我們的子孫,將窮盡千山萬水,也找不著這樣的一個地方。
因為當你的雙腳離土地越遠,你就越難得到真相的解答。
而我們半隻腳已踩入水田裡的人,又能為這塊土地做些什麼?
當身後的列車響起警笛,我想起鄒族音樂家高一生在白色恐怖被槍決前的遺囑,從鐵窗內,距離家鄉如斯遙遠的鐵窗內。
「田地和山野,隨時都有我的魂守護著。」
他寫下。
「水田不要賣。」


張景雯:高雄人,高師大附中畢
喜歡黑色和白色
喜歡大哭和大笑
喜歡一個人旅行和很多人吃飯
喜歡海
喜歡河
喜歡水稻

得獎作品評語:
與一本書邂逅的人生旅路,島嶼農村的深層流變,巧妙鑲嵌在書頁與車窗外風景的間隙中。時間潮汐浪淘盡,作者以有情之筆救贖歷史無情。
謀篇情理交融、設喻精準,意念的剪裁練達有致、行文簡約舒放,人文縱深的鋪陳,渾然天成。- 顧秀賢

優選:林欣曄/穿顏庫絲雅

穿顏庫絲雅/林欣曄

《無花果》閱讀心得

傳說,「在印度恒河的北邊,…散佈著許多小國度。其中一個特別文明、特別有禮教的王國叫做穿顏庫絲雅。」穿顏庫絲雅,在鹿橋的小說〈人子〉裡習得這個辭彙的多年以後,我偶然拾得另一枚牙慧:烏托彼雅﹝Utopia﹞,邊咀嚼著異國風味的音節邊猜想叫什麼ia結尾的,應當是古今東西所有美麗國度的共同字源吧?

1980

  在淡水河背向海口盡頭的北方,也有一個特別繁華、特別蒼老的國度,我土生土長的所在,叫艋舺。兒時最早的記憶,是三水街市場膠鞋踩在陰暗磚道上溼黏的氣息,市場裏人們營生的手永遠擦不乾,彷彿自小照料我長大的妗婆的手,那是像時間一樣的透明的漿糊,日復一日,黏復一黏,把背影拉得長長的,是一輩子也走不完的市街。我家這條是昔日有名的印刷街,印刷機起恰起恰地疊唱著不知可細分到幾部的大合聲;瑣碎了一夜催眠曲,隔天一早報紙便從我家門縫吐進來﹝當時我總天真地以為訂的報是從隔壁送來我家的﹞。

  到我會走會跑,唸幼稚園時,每天早上跟著阿公到植物園散步,聽阿公用台語說它日治時期的名字「苗圃」;說他自己小時候跟朋友在苗圃玩耍,遠遠望見曾祖拉著菜販的手推車走來,初冬裏單薄一件內衫一路滴水,阿公羞慚地躲開,不是怕同學撞見父親的狼狽,而是心虛父親如此辛苦,他卻貪玩。散步回家吃了早餐,我坐在一樓他的辦公桌旁,邊等娃娃車邊學他用放大鏡看報的樣子。阿公教我讀報,一個字一個音的,用台語。公司裏業務叔叔會計阿姨們都叫阿公林樣──他沒繼承賣菜的職業,太平洋戰爭爆發時,正在唸艋舺公學校,是鄧雨賢的學弟,年紀小沒被徵兵,畢業後在日本人工廠當學徒,挨罵挨打,挨在車床上「斬釘截鐵」,車出自己的事業:提著公事包,穿西裝,常到日本出差,一口流利的日語,一副黑框眼鏡,最愛的歌是雨夜花,我會唱的第一首歌。

1995

這些臺灣人,用自己的力量開拓了臺灣。因此,臺灣人並沒有把清國當做祖國看待。因而,不服清朝的統治,掀起多次的叛亂反抗清朝,被清朝認為是難於統治的蠻夷。但是臺灣人的腦子裏,有自己的國家。那就是明朝──漢族之國。
【吳濁流—無花果第一章】

  朋友問我:五年級有野百合,七年級有野草莓,我們有什麼?我們是被架空的一代!

  不,我想,我們是美好的一代。

  一九九五年,我在學生會主編台大「五十週年」校慶特刊。昭和三年春﹝1928年3月17日﹞,日本政府以勅令第31號公布相當於今日所稱組織法的「臺北帝國大學官制」,並任命幣原坦為臺北帝大首任總長,同年4月30日舉行新生入學,5月5日開始上課。所謂五十週年,是從國治時期一九四五年接收臺北帝大改名台灣大學算起。但她的芳齡既非知天命之年,生日也不是十一月十五日……

台大,被斷頭了!

  不只台大,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斷頭的。

  沒有了頭,就沒有眼耳口,夾纏在不知道會從什麼方向推擠過來的版塊,
聽不到過去,看不到現在,當然,也就說不出一個像樣的未來。

  我在特刊頭版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能妥協的自己的性格是與生俱來的,沒有什麼辦法。然而,是否有不顧一切勇敢戰鬥的勇氣呢?也沒有。始終只是個中間份子,不偏不倚的隱藏在灰色裏,永遠不平不滿,不能從牢騷感情脫出一步。
【吳濁流—無花果第一章】

  一九九五年,我來不及問阿公:你25歲之前是當日本人嗎?你唸艋舺公學校的時候老師已經不教漢文了,你是怎麼學會用台語教我唸新聞紙,寫給我我看得懂的信?

  小學畢業前夕,我們這一世代告別蔣經國和他的戒嚴時代;中學時期目睹了兩岸學運,野百合與天安門;剛上大學就有機會投票選總統,真實地參與了政黨輪替再輪替……我們剛好走過,剛好佇足停留,我們最青春熱血的歲月,也是台灣最青春熱血的年代。

我們何其有幸,昨天的是非,今天就看得清楚。已經走過去的人容易忘記,還沒靠過來的人不會了解,只有我們,仍身處斷層之中,擁有足夠的成熟和年輕,樂觀和悲憫,來成就面對台灣正在來臨的劇變的智慧。

  我抽屜裡還留著小時候每天早上,在阿公辦公桌旁,邊等娃娃車邊聽他台日語夾雜讀報他用的放大鏡。他是我的偶像,但他在我學的歷史裏沒有聲音。我聽不見他要如何告訴我他夢想中的美麗國度,他如何用我有生以來聽過的美好語言,說我聽得懂的話,寫我看得懂的信?我想,有阿公的放大鏡,我總是可以找到什麼吧?因為我們是如此美好的一代。因為我們的眼睛已經睜開,沒辦法再迴避了,也不可能放棄。我們會找到答案。

2008

有時在靜寂的夜裏,或失眠的時候,不免仍會想到民族自決、民主主義、六三問題等。可是每一次思考,所能達到的結論都是一定的。對日本的巨大力量,個人的力量等於是個零。
【吳濁流—無花果第六章】

  11月6日,極晴。今天是我的生日。

  十一月了,卻是個不安於室的豔陽天。浮躁的空氣依稀仍像是從夏天就伏在耳殼上、缺乏季節感的蟬,意猶未盡地編織著溫習著過了氣懷舊的曲調。但我已不復夏日的悠閒,研究所考試亦步亦趨,而我或許也是隻內分泌失調的蟬,兀自在車輪無味地捲動向前的時間沙塵中,不斷鼓譟著未竟的昨日。

  平平安安貫穿整個求學生涯的一輛腳踏車,經過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一張森然銳利如兵刃的布告淨空了蟬噪與人車:

公告
本公園配合「協和」專案安全維護勤務,避免
群眾滯留於二二八和平公園內而衍生滋擾危害
狀況,故自97年11月6日0時起至11月6日
24時止,本公園配合暫停開放民眾入園。不便
之處敬請見諒!

  在一紙戒嚴令的鞭笞下,我駕駛著沈重的鐵馬來到法學院,旁聽法理學,渴望了解公理和正義的問題。教室空無一人,只有黑板上的字跡,孤零零地佇立。老師請了假,他說:「很抱歉,你要的答案,並不在課本裡。」

  同學們隨著答案出走,一列列像課本上的模擬秩序,我們在行政院前席地而坐,宛若找到了那方更需要重新書寫的空白,佝僂著濃墨染成的問號……

  答案永遠找不到,除非我們學會問對的問題。

  二○○八年,我從公園的齒縫中看進歷史,脈搏鼓浪著這個島嶼的颱風和地震。像個不倒翁似的,被西方的文明和東方的禮教,擊倒在地又站起來,站直了又挨上一拳倒地。我的青春是單薄的,不易馴服卻又脆弱的。在十二歲以前,警察可以毆打遊行民眾,我對此一無所知,天真地學習用生硬的捲舌音,捲起亂石穿雲千堆雪,拯救水深火熱的大陸同胞。十八歲以前,我用初學的劍法丹田無力卻傲慢地說,我是中國人。

  十五年以後,警察再度可以毆打遊行民眾。公園的口風很緊,捲不好的舌如白晝的鬼魅,她難以啟齒的雙唇被貼上符咒,名為「協和專案」的法事正在降妖除魔。歷史的口吻密不透風。

  答案永遠找不到,除非我們學會問對的問題。

2011

雖是自己的祖國,但予人感受卻完全是外國。……在大陸,一般地都以「番薯仔」代替臺灣人。要之,臺灣人總被目為日本人的間諜,不管重慶那邊或和平陣容這邊都沒有好感。那是可悲的存在。
【吳濁流—無花果第八章】

  新公園。台大法學院舊址位於徐州路,許多年我從艋舺出門,沿途履經中華路、西門町、台大醫院舊館、中山南路,攤開一張白先勇筆下,六、七○年代,欲望王國的版圖……新公園釘在中心,儼然成為王國的城堡,衡陽路宛如城門吐出的巨大拱橋,跨越重慶南路護城河,貼著介壽官邸的前胸與後背,彷彿南北兩極的永晝與永夜,與強盛的異族、一個特別文明、特別有禮教的首都──「博愛特區」對峙著。

  來自穿顏庫絲雅這樣的一個文明古國,我跟著一代又一代的王子,在徐州路盡頭,遠離俗事塵囂的桃花源中,束髮修行。每一個通過國家嚴格試驗揀選的王子,都會獲得一把寶劍、一塊矇眼布,進行苛刻的訓練。師父總是告訴他們說,他要教給他們的第一課,是分辨善惡;四年、六年或七年後,他們要學的最後一課,也還是分辨善惡。

  當他們劍法愈純熟,心智代替著視力穿透遮眼布,能迅速捕捉光影明暗之後,就到了隨師父雲遊四海、行俠仗義的時候了。他們魚貫步出桃花源,回到他們世俗的寶座──台北法院、司法大廈、法務部、檢察署,甚至是總統府……隔著護城河,繞行著新公園,偶然回顧逡巡了一眼不屬於他們的領土。

  二○○九年,我回到研究所就讀。我選擇了法律史,像是穿顏庫絲雅廿一世紀的王子,我在桃花源﹝或叫烏托彼雅什麼都好﹞尋覓王國失落的族譜。有人說,這本族譜血系中有黃河的支流,我得賣力爬梳她脈管裡黃土高原泥沙淤塞的膽固醇,才能嗅到她頸動脈管壁滲出淡水河孱弱的氣息。

  我的國,穿顏庫絲雅!西班牙薰衣草是她的眉睫,荷蘭的沼澤在她的眼底,她的頸是安平港的塔臺,她的腰臀溫潤著清初的玉壺,一對充滿象徵性的、結構精緻的乳房,富士與玉山,東方的西方的,形成一道險峻的沈默。

  穿顏庫絲雅世世代代都在放逐,放逐到中國,放逐到日本,放逐到美國、歐洲,故鄉的相簿被每個夜裡思鄉的輾轉翻爛,在異地孤獨無依的漫長冬季中被焚燒殆盡來取暖,換來一本不屬於自己的族譜,無論怎麼把萊茵河、泰晤士河、多摩川、藍色多瑙河或密西根湖移植到故鄉的血系,都無法灌溉出一朵能倒映故里風土和最親密容顏的眼淚。

  從新公園到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入夜以後,那裡仍然有著不安的魂魄,各自曳著冗長的不被理解的騷動,他們從馬場町抱來的,一顆顆因思想而爆裂的頭顱,一個個都不懂,為什麼腦袋不是用來思想,而是拖著長長的尾巴?有一些基因固執地遺傳,向官府磕過的頭一直抬不起來。從戰前「台灣浮浪者取締條例」到戰後「檢肅流氓條例」,從戰前的「治警事件」到戰後的「白色恐怖」,從「犯罪即決例」到「違警罰法」,從「焦吧哖」到「二二八」,從「文化協會」到「美麗島雜誌」,歷史是不會突變的,仰望的眼神始終看不到自己。

2008

臺灣人本來就是臺灣的歷史和環境下所產育的。祖先是漢民族,…當他們感到政治的壓迫時,就為了謀求自由的天地而向海外發展。因此,不管任何人都是屬於漢民族中最不屈服異族的人們。臺灣就像這樣,不但對人為的環境鬥爭,而且和颱風或水災地震等大自然的壓迫鬥爭。
【吳濁流—無花果第十三章】

  警察第一次舉牌警告。

  教授舉著大聲公急切地呼喊,同學們往來奔走傳遞物資和訊息,有人開啟筆電臨場轉播最新情況,而我們都準備好了,到了強制驅離的那一刻,手挽著手平躺下來,不脫逃,不掙扎,不抵抗,不管被抬到哪,都還是我們的土地。


  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吹落地……花謝落土不再回……

  誰唱起了雨夜花?花開在土地上,落也要落在土地上。在我們的土地上。


  次年三月,我通過研究所考試,回到桃花源。帶著那兩本厚厚的族譜,和青春鳥集,我用她們裝滿海的聲音,一個擁有著海的桃花源,不會再與世隔絕。

  一切的欲望,征服的欲望、侵略的欲望、生存的欲望、物質的欲望、肉體的欲望、情感的欲望,一切推動著革命和改革的,都是欲望,一種隱藏在文明禮教之下的人的情感。

  每一個穿顏庫絲雅王子在學會分辨善惡之前,他們都必須先學會去揭露,以及接受這樣的情感。我們透過被放逐的情感所能看到的,才會有回歸的可能。

  我回到桃花源,帶著我的生日禮物,一些在豔陽之下年輕而不安於室的體溫,一個對於公理和正義永遠不斷發問,而且永遠不滿足的飢渴。只有這樣的體溫與飢渴,才能貼近曾經變動而未來也將變動不歇的歷史,才能撫慰流浪在新公園以及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的不安的魂魄,不管他們是被什麼樣的欲望焚燒或殺害。只有這樣才能用一顆因思想而發燙的頭顱,溫暖這片因為流乾太多血淚而失溫顫抖的土地。

  穿顏庫絲雅,我愛妳。這是我對妳的承諾。


林欣曄:台灣,艋舺人
曾任台大學生法官
詞曲創作社指導老師
中時專欄作者
曾獲第13-14屆臺大文學獎新詩首獎
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等
入選2011年度台灣詩選
就讀台大法研所
台大研究生協會會長

得獎作品評語:
作者藉由吳濁流的作品,耙梳自己生命中的世代記憶與歷史事件連結。透過閱讀文本與現實生活的交互指涉,讓人讀到作者在生長之地與理想國度之間,一股不斷反省與探求的豐厚意志。 - 幸佳慧

優選:林姵吟/激越的青春

激越的青春/林姵吟


《雙鄉記》閱讀心得

子夜12點37分,我望了一下床頭的鬧鐘,葉盛吉《雙鄉記》讀畢。夜很靜,聽得見風穿過樹梢的聲音。此刻的我,睡意盡消,閉目遙想這位人生正值風華的青年,在走赴刑場當下的感受,「只要是一條正確的道路,抵死我也要堅持走下去的 」(頁226),這是何等固執的堅持?其他的受難者,例如曾在中國抗日也目睹戰後國民黨的頹敗的鍾浩東、 堅信思想無罪的許強、為紅色中國而努力的郭琇琮,是否也都因著理想而無懼無悔 ?獨在異鄉的我,思緒頓時被帶回那個我來不及參與的時空。朝馬場町駛去的卡車上,幌馬車的旋律不是再會,而是訣別的手勢。

猶記得多年前,我提著簡單的行李,隻身離台求學。二十多歲的黃金歲月在西方國家渡過,當時的我年少輕狂,一點點叛逆、 一點點頹靡,對世界有著無限的好奇與疑問。餵養我知識胃口的多是西方文學。葉慈念茲在茲的居爾特文化傳承、康拉德對人性深處蠻荒的反思,還有普希金對零餘者的刻畫,都讓我著迷。無意間接觸到台灣三十年代作家列傳,方才驚覺自己對台灣的認識竟如此有限。心虛敦促著我,開始吞食一本又一本的台灣文史書籍。隔年暑假返台,頂著八月的豔陽,我親赴仍在和平東路的前衛出版社,一口氣搬回數十本台灣作家全集。賴和筆下對勞動者的悲憫、呂赫若對殖民現代性的針砭、張文環與鍾理和作品中梅山及美濃風情畫,還有龍瑛宗筆下在現實傾軋下萎頓怯弱的陳有三恰與翁鬧筆下那優柔而自我的林春生。我謙卑而恭敬地捧讀,追尋前人的精神軌跡,潛泳在這文學饗宴中,殊不知自己日後的學術方向也將從此轉舵,駛向原初。那是我與台灣文學的初戀。像五月的梅雨,綿綿密密。而這初戀的情懷,那份對於台灣別有的溫柔在《雙鄉記》的閱讀過程中又重新被牽動。

《雙鄉記》因大量以葉盛吉的日記入手,比起一般文史書籍更有份真實而細膩的基調。沒有歌功頌德,也不流於感傷,而是平實地記下葉盛吉從小到大思想的成型與幾度幽婉的轉向,以及他對愛情的渴求與苦悶。孩提時的他在台灣與日本交融的環境下成長,既耽讀日本少年雜誌,也懷念台式鄉下廟會的喧鬧,童心澄朗而無矛盾。中學時期,父親將他送到台南一中就讀,在這所以日本人為主的學校,葉盛吉被殖民者的身份成了一種尷尬的印記,民族問題逐漸浮現。書中提及日本人對台灣人的負面刻板印象,讓我不禁想起杜聰明醫師在回憶錄裡寫到他在京都當學生時,為了能「光明正大」地買豬肝來吃,總對肉販說是大學實驗要用的這段往事。面對嘲弄,個性內向而靦腆的葉盛吉除了淡然處之,也在日記中寫下「與自己不同的東西,絕未必是壞東西」(頁27),期勉自己看待他人的異質文化時能設身處地,抱持寬容與開放的心理。
留日準備報考高中期間,葉盛吉的民族意識益加覺醒。他為法農後殖民經典中“我是誰?”的提問所擾,鬱鬱寡歡。高校時期,雖然他極欲在台灣與日本之間苦求兩全之計,但終究向右傾斜,期待從日本「八絃一宇」的原理超越民族血統。不多久,葉盛吉即開始質疑日本「八絃一宇」的理想,勘破猶太研背後的利己與狹隘。他寫道:「大理想的實現,絕不是把臣屬於自己的民族之增加,稱為『共存共榮』」(頁142)。於是, 他轉向中國文史,繼續踽踽尋求身心安頓之道。也是在此時,他意識到了理論與實際的落差,從書齋出走,對庶民大眾產生了濃厚興趣。他思想上的轉變看似突兀,但潛心來看,不難發現葉盛吉頗具國際觀的反殖民、反壓迫的終極目標,只是如何達致的方法不同罷了。

特別喜歡書中描繪的葉盛吉與日本平民百姓的幾段,尤其他與伊藤老伯的忘年之交。不論是戰爭末期時局的困頓,抑或戰後民生的凋敝,大抵戰爭沒有真正的勝利者。酷愛文學的伊藤老伯即便生活艱難,依然不改其志節,凸顯了日本東北農民的純樸天性。也是在這遺世獨立的志波姬村,葉盛吉得知日本宣布投降。覆雪的栗駒山見證了亂世下跨種族的相知與盛情,惜別之際怎不教人黯然?同樣令人感動的是日本孩童們的天真,讀到葉盛吉將二高的蜜蜂校徽摘下,送給在電車上萍水相逢的一對小姐妹,想必臘月的清冷也會被她們的笑靨所溶化。原來,生命中的醜惡與美麗竟如此參差並存著。同樣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葉盛吉的另兩段經歷。一是他對無產者的跟蹤,甚至給了無產者五升大米,充分發揮了他的行動主義與惻隱之心。 二是他的紅燈區初體驗。浪漫理想如他,無怪連他的狎玩經歷都流露出對弱者的同情。

1945年10月19日,返台後的葉盛吉在日記中寫下:「為了正氣,我要奮進到底。」字句自勉(頁186)。然而,家園的百廢待舉與二二八事件的衝擊,終讓他皈依了共產主義信仰。內地的旅行經驗,人民力量的鼓舞,建設新中國之夢儼然近在咫尺。無奈歷史弄人,在國民黨的肅共下,他激越的青春如斷了弦的琴,在正高亢悠揚時嘎然而止。讀著他殞命前自獄中寫給剛出世的兒子的信,我泫然欲泣。他熾熱的理想,那超越對自身生命與對妻兒之愛戀的崇高而純情的追尋力透紙背。幽囚期間,他不求家人的諒解, 但不忘安慰家人,甚至禱告以讓信仰基督教的岳父母放心,何等至情至性!從皇民炮灰到匪諜,再從匪諜到文革下的右派,台灣人的身份在時局的劇變下竟是一再淪為統治者刀下俎肉的滄桑。思想無罪,是太過理想,還是生錯了時代?我反問自己,若我也走過同樣的生命歷程,是不是也會步上這條孤寂而無法回頭的漫漫長路?即便以青春韶華為祭獻也沒有怨懟、義無返顧?如此憂懷抗俗的短暫生命,在某程度上該是至福而充實的吧!

從葉盛吉身上,我們可看到無數在日治台灣下成長的精英份子精神上的徬徨與追索──對日本都會的繁華心生嚮往,認真地努力「成為」日本人以求能被「一視同仁」地被對待,甚至不惜否定自己的「台灣性」──但在生活中,卻總有那麼幾次讓人難堪的經驗提醒著這些旅日青年「成為」(becoming)日本人,與「是」(being)日本人之中那不可跨越的鴻溝,而這也是「同化」論述的虛幻性所在。再者,從台灣人身份的「本島我」轉換成日本人的「皇民我」涉及了心智層面的「內化」,過程中存有太多民族階級的矛盾,葉盛吉的二高歲月不啻印證了皇民煉成之路的悽惶與焦慮。
書中除了葉盛吉的個人故事,亦是作者楊威理的故事。當初兩人在台北告別,各奔東西,時隔40載,楊氏方知當年與他激辯的至友早已離開人世。而他投向赤色中國後在文革期間飽受磨難,經年致力於中國的解放,孰料最終迎來的竟是六四天安門的鎮壓,悠悠青壯歲月的虛擲情何以堪?置身近代的東亞變局,台灣的認同問題始終難解 - 面對日本的現代性,台灣顯得落後;與中國人坦誠,卻未必能得到信賴;留守台灣,又無法避免被殖民之苦悶。20世紀中葉,兩個熱血青年,騷動靈魂下同是對台灣的繫念以及對自由與民主之追求。一個留守台灣,一個奔赴中國,分道揚鑣卻都難逃威權體制的暴力,教人唏噓。
葉盛吉仆死至今,60個春秋已逝,上個世紀中葉充斥肅殺氛圍的馬場町已成了紀念公園,清風白雲,徒留土丘悼念著當年為求改革而喪命的仁人志士。如今台灣民主轉型的進程已漸上軌道,人權比起昔日的威權時代也有了基本的保障。好不容易,葉盛吉眼中戰後台灣社會「race 間的憎惡」(頁230)已逐漸凝成本土化的共識,然而,持續拉開的財富差距所帶來的階級問題仍待解決。當我們面對台灣的未來各自表態,甚或互相叫囂時,能否洞悉自己的偏見,理性地尊重他人與自己背道而馳的政治遠景?在構築台灣兩千三百萬人口的共同未來時,冠冕堂皇的修辭與空洞口號之噪音,是不是已淹沒了誰該為白色恐怖時期的不當審判與不義負責的詰問?轉型正義絕不僅只是補償方案的制定,我們更急切需要的是反思歷史的坦蕩態度和勇於批判的社會倫理。沒有公義與真相,民主的轉型終將只是一場頹然未竟之事業。葉盛吉之輩視死如歸的堅定信仰更讓政客們在競逐政治資本時的游移投機顯得猥瑣。
隨著政權的移轉,意識形態的遞嬗,不論是在國民黨的反共大纛下,還是部份民進黨人寄情的台獨理念下,這些曾為共產主義著迷的身影在藍綠對峙的當前社會竟如飽經離散的老兵一樣格格不入,孤寥異常。彷若,只剩陳映真<山路>中的蔡千惠仍以無比虔敬的心,背負著這沈重的歷史記憶,像薛西佛斯背石上山苦行僧般地贖罪。如今物質條件優渥的我們,激昂的青春是否早就甘之如飴地被蜷養?或者,我們也會像葉盛吉一樣為了己身的信仰而雄辯滔滔,也會像呂赫若、鍾浩東、藍明谷一樣在革命之途上薪傳下去?回望過去白色恐怖時期無數高貴和無辜的犧牲時,是否還有人願意接住他們手上的火炬,在蜿蜒幽深的黑暗中繼續前行? 面對歷史的罅隙,我們該提醒自己,正是這種不同的異議聲音在有著世界最長的戒嚴體制的台灣孕育了民主胎動之開端。沒有這段史前史,又焉能坐享今日的果實?
《雙鄉記》掩卷,我想,它是一個起點,而不是終點。至少,對於居處海外的我,它為我開啟了重探台灣歷史的一扇窗口。在思索日本的殖民遺跡時,能在親日與抗日(或愛台與賣台)黑白兩分之外,用更多的寬容來擔待這些深為雙鄉認同而苦的靈魂;在忖度50年代白色恐怖時,得以辨別在國共意識形態操弄下的歷史書寫如何被曲解、明白當時殉難的先輩們對台灣如何解放的路徑作出諸多方向歧異的個人抉擇。不論身留台灣,還是潛往赤色中國或戰後的日本,或自治、或獨立,相同的是為自身堅信的理念孜孜不倦的努力。踏著葉盛吉的腳步,我從浮著榻榻米香氣的南台灣日式房舍出發,走過東京代表的殖民現代性與軍國主義,然後轉入南京代表的國民黨政權接收台灣的歡欣到幻滅,再到北京代表的共產主義信念,亦步亦趨地繞行這迴路。這喬治柯爾(George Kerr)筆下新生的一代,以血淚鑿出了戰後初期渴望民主的譜系。他們曲折憂悒的人生步履,泛著微光,映照著20世紀台灣歷史上皇民化與白色恐怖的兩次極度例外狀態。

輾轉反側,我憶起第一次閱讀日治時期文學時那難以言說的悸動。而今思緒隨著《雙鄉記》的文字飄洋過海,再度回到了台灣海峽上蕃薯狀的亞熱帶島嶼-那原本遺世獨立,連雅堂筆下的婆娑之洋,美麗之島。置身九千八百多公里之外的我依著葉盛吉那世代的理想按圖索驥,在情緒翻湧中掂量著自己的近鄉情怯。回首初負笈海外時的少不經事,十多年來的旅路已然恍若隔世。如今的我,過了而立之年,少了叛逆與頹靡,在戚戚於浮世中卻總仍堅持著那麼一點精神的浪漫,唯恐在現實逼仄下,生命就這麼了無逸興、索然無味地凋零。一如今晚,我放任自己沈浸在台灣左翼知識份子青春有夢,永不言棄的遺緒中,重溫與那片土地的愛戀。這份愛戀繞行了近乎四分之一個地球才姍姍來遲。因著它,讓我匍匐於惶惑時不至迷失,情感上不再匱乏。
夜更深、更沈了,像1950年代那風聲鶴唳的漆黑,葉盛吉們近似阿崗本(Giorgio Agamben)理論中裸命(bare life)狀態的存在,如此脆弱但又何等堅韌。在歷史斑駁迂迴的潮流中,我遙祭他們的純粹與生命的亮度,心存感念地期許過去的錯誤不會再重演,也試圖為自四六事件以來的戒嚴體制帶給台灣社會的影響找出一個答案。昔日父執輩的喑啞是否成了現今年輕人的遺忘?黎明的馬場町草地猶溼,是朝露抑或從容的淚水?薄暮中的低吟,是鍾浩東在哼著幌馬車之歌,還是許強在唱著國際歌?那時的左翼青年若還健在,會否像年逾七旬的大衛哈維(David Harvey)一樣,鬢蒼髮白之暮年仍固守社會主義烏托邦的堡壘,不忘偶爾對資本主義的危機撻伐幾句?生命無法重來,流金華年荏苒。如果,我能在槍決前的剎那叫時光停格。


林姵吟:倫敦大學東亞語文與文化博士
長年在英倫求學與工作
現執教於英國
主要教授現代中文文學,歷史與電影,尤偏重台灣文史
喜閱讀寫作,觀影看戲
也喜音樂與旅行

得獎作品評語:
理想是什麼?為何總是與青春交錯糾纏,甚至是,不惜以微小的肉身擦亮總己是隱微不明的「正確的道路」?「激越的青春」,那在遠方搖動的左翼旗幟,或許晦暗,然姿勢依舊堅持,堅持要被人民看見。 -瓦歷斯諾幹

優選:鄭欣挺/從多元書寫中發現台灣與自我

從多元書寫中發現台灣與自我/鄭欣挺


《山、雲與蕃人-台灣高山紀行》閱讀心得

一個台灣,有著多重的面貌,這在今日已眾所周知的老生常談。多重的台灣面貌並非近來才有的新名詞,而是早在久遠之前就已被各種作品所紛呈於世,甚至相同的山、雲與蕃人,在不同人的認知中,也有所不同。在鹿野忠雄寫作《山、雲與蕃人-台灣高山紀行》一書的四十五年前,一位剛在會試時落第不售的舉人,應當時台灣巡撫劉銘傳之邀,前來巡撫幕府中幫辦政務。這位失意的舉人,從雞籠抵達大稻埕後,將其路途上的見聞和感受寫成了〈晚渡獅球嶺放舟至水返腳乘月肩輿抵稻江〉一詩,詩中的句子頗帶有灰暗的色彩,像是:「已乘浮海桴,入此瘴霧國」、「狡夷淪陷地,僅此限其閾」、「海壖瘴癘重,天意會殺賊」、「地濁水氣腥,山惡月色黑」等。奇怪的是,我們的歷史課本卻告訴我們在清法戰爭之後,清政府可是致力於台灣的建設,在劉銘傳等人的領導之下,此時的台灣不但有了鐵路、電報,還開辦了新式的煤礦廠,設立了輪船公司,並在台北建立近代化市街,整個台灣就像一幅欣欣向榮的彩畫,怎麼會是個「地濁水氣腥,山惡月色黑」的地方呢?

但這位作者並不是什麼見識淺薄的人,他是晚清民初的大詩人陳衍,他與同鄉鄭孝胥,以及知名史學家陳寅恪的父親陳三立,都是當時「同光體」詩派的扛鼎大家。陳衍也討論過新學、實業等當時流行的東西,他是有見過世面的士人,決非一般鄉里迂儒。但台灣在他眼中,卻與歷史課本上所寫的大不相同。

陳衍抵台後不久,劉銘傳率軍征伐大嵙坎一帶的泰雅族,在角板山與泰雅族合歡群展開作戰。劉銘傳要求陳衍前往會合觀戰,陳衍之後將此行寫成〈行抵臺北內山加九岸記〉一文。有趣的是,11年之後,台灣研究的先驅伊能嘉矩也同樣地經過這個地方。此時日本領台不久,這裡原本駐守防備泰雅族人出草的隘丁已經逃遁無蹤,隘寮亦已荒廢甚久,深山裡的蕃人隨時都有可能出草,這裡對伊能嘉矩而言,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地域。但伊能卻在他的《踏查日誌》裡表現出與陳衍不同的台灣觀察。伊能嘉矩是這樣描寫大科崁往角板山的險峻路程:


我們繼續涉溪五次,沿溪岸小徑走一日里左右就到盡頭。迎面有矗立的岩壁,壁上掛著一個木梯,用籐條綑綁樹枝而成,寬僅容腳趾而已。梯子上端的石壁有少許鑿痕,供人踏越。走在前面的人放下了一條籐索,我們拉著籐索攀登,一失足就會直落深潭而喪命,實在太危險了!(伊能嘉矩,《台灣踏查日記》,頁77)

同樣的情景,陳衍的詩裡卻是這樣寫著:

崩厓臨絕澗,十丈山路斷。伐木仆其上,兩澗遂中貫。下有千仞潭,奔流何滮涆。峯峯高摩天,樹樹十圍榦。天日既蔽虧,瘴霧下浸灌。想從洪荒來,闢此幾昏旦。土鬆不成級,土滑步欲灘…。(陳衍,〈自大嵙崁行達加九岸大營三首〉其二)
景物雷同,但兩者心緒卻大為不同,伊能不在乎道路的險峻,對行經的一切充滿學者進行田野調查時的好奇心,而陳衍除了煩惱在崎嶇的山徑上可能隨時發生意外,還有神出鬼沒的出草蕃人,更有看不見的「瘴霧」。原始的地帶,對人類學家而言是知識的寶庫,對過慣高雅生活的中國文人而言,則是令人幾欲逃離的「洪荒」。

至於對獵首的「兇番」,兩人之間的觀察角度差異更大。陳衍在〈行抵臺北內山加九岸記〉這樣寫著:

路逢生番,率被髮露體,背負重物,腰搢兩刀,目玃顧,笑頷之,亦笑相向中途竹頭角社,尤陰黑可怖,野番憧憧出沒。

而伊能呢?他不但徒步抵達了角板山社,甚至在素稱猛悍的頭目家過夜。但他筆下的蕃人是友善的,而非「陰黑可怖」的別有用心之徒。陳衍尚不見馘首便如此恐懼,伊能卻在離開頭目家中不久親眼目睹五天前被割下來的人頭,但他並不以為意,只是如實地記載著:「據社蕃說,五天前社內的一個蕃丁所割取的,是壞人的頭,不是好人的頭。」

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發現陳衍與伊能嘉矩台灣書寫的差異,但依此去判斷陳衍與伊能是否「愛台灣」,卻是沒有實質意義。陳衍與伊能的成長背景與來台目的大不相同:陳衍身兼傳統士大夫與詩人的角色,從小接受漢族歷史文化的洗禮,這使得陳衍採取了一個漢文化看待蠻荒之地的高姿態與負面角度來書寫台灣。伊能嘉矩的態度則與陳衍截然不同,伊能是最早接受人類學學術訓練的日本人之一,並以「蕃人教育」為職志。伊能深入台灣進行辛苦調查的動力是:現代化的日本要調查未開化的台灣,並對未受教育的蕃人進行文明開化。伊能秉持著學術價值中立的精神,翔實地紀錄下他所觀察經歷的一切,儘量不帶有個人的情緒。

若是撇開客觀學術討論的包袱,純粹以「讀者」的角度來讀陳衍與伊能的作品,一種從歷史而來的戲謔感卻突然地使我想要發笑。百餘年前的台灣的確是一片「洪荒之地」、「瘴癘之鄉」,今日卻是陳衍的同胞們趨之若鶩的「寶島」。而「裸裎髮披散」生蕃的後代,當下卻努力地爭取「工作權」,在各大風景名勝區歌舞取樂於觀光客。時代差距不過百餘年,人事流轉,竟如此使人驚恐。一篇篇的詩文、一則則的日誌所揭示的時代,給我們的啟發是什麼呢?是現代性的勝利嗎?又或是從蠻荒走向文明歷程中所上演的荒唐悲劇嗎?從閱讀陳衍與伊能的文字,我難以判斷,也不願意判斷。

相對於陳衍的恐懼、伊能的冷靜,伊能之後三十年來台的登山少年鹿野忠雄所留下的文字,卻讓我們從字裡行間看到肆意奔流的熱情。

鹿野忠雄是一個瘋狂的人,他對台灣的山林有種不可自拔的熱愛,無論是崎嶇的山路、惡劣的氣候或重重的危機,對鹿野忠雄而言都是可愛又有趣的,甚至是對生命的威脅,鹿野也用同理心去看待蕃人的抗爭。鹿野對台灣山林、蕃人的愛,讓他跳脫了當時一般的看法,有了更深層的思考。以下是他對布農族「反抗蕃」的觀點,至今讀來仍是發人深思:
這些反抗蕃不滿官方的種種措施,寧願據守於那一帶深山,如果換一個角度觀看他們,他們確是令人非常感動的風雲健兒啊!

人人只有短暫的一生。他們從早到晚在深山獵捕山羊和野鹿,過著自由自在、非常快活的生活,即使有朝一日被日本軍警圍捕並加以殲滅,我想他們寧死不屈;與其被誘導到平地,受盡文明的毒愛,倒不如繼續過著山中原始生活來得痛快。(鹿野忠雄,《山、雲與蕃人-台灣高山紀行》,頁51)

鹿野簡直是愛死了台灣山林與蕃人,他不但跟泰雅族女孩大談初戀,甚至想「入籍」成為泰雅族。鹿野深入地探究台灣的山林,並從台灣出發,反思日本所謂的「文明」到底是什麼?「文明」是陳衍所服膺的五千年漢文化,或是伊能所秉持的西方科學價值,還是鹿野所不願為伍的近代國家?同樣的台灣,經過不同人腳步的踏索之後,留下的則是不同的感受。

鹿野的瘋狂至今難有匹敵,高校二年級就登玉山、雪山,高三那年曠課半年到台灣各地採集、登山,甚至還遠赴蘭嶼。鹿野為了熱愛的台灣山林,放棄學業、家庭與便利的市鎮生活,進入荒山野嶺,在無人的山徑上踽踽而行。但是,讀著鹿野的作品,卻讓我不禁懷疑,鹿野愛的是台灣的山、雲和蕃人,或是台灣這個島嶼的一切呢?看樣子,答案似乎是前者。

「愛台灣,就是愛台灣的一切」,這是今日台灣意識濃厚的人所秉持著的信念之一,但這種話語卻是後設的。追尋台灣意識的發展過程,它是近代民族主義影響下的產物,在台灣,這種對鄉土的意識晚到1920年代由台灣文化協會的活動中漸漸萌芽,直至1970年代以降到現今成為台灣主流思想之一。陳衍、伊能嘉矩或是鹿野忠雄的時代,都是台灣意識尚未誕生的時代。用今日的台灣意識去苛求陳衍,或去稱許伊能、鹿野,都沒有意義。套用Benedict Anderson的說法,今日的台灣意識或台灣國族也是「想像」出來的玩意。以往的我,也是一個嘲諷民族主義的青年,我相信西方學者的說法,認為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都與傳統一樣是被「發明」出來的產物。國家、民族都是被現代性所定義,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實體。我將自己從社會的實境中抽離出來,睥睨著一切被創造出來的東西,陷入了一種虛無飄蕩。但吊詭的是,隨著自身政治思想的啟蒙,我的觀點隨著年紀越長,越趨向於台灣獨立,但我採取反對民族主義式台獨的形式,而是主張可以與中國有所不同多元選擇形式台獨論點。只是從「台灣獨立」這個話語本身來看,卻又何嘗不是民族主義語彙呢?

反思至此,我發現到自身思想中的荒謬性。我雖嘲笑民族主義的虛構,但我永遠記得,在我大學時代,每當火車經過嘉南平原時,那一畦畦的青翠的田野,總讓我產生思念家園的澎湃情緒,甚至泫然欲泣。我開始驚覺人總是受到時代不同的限制,陳衍、伊能、鹿野如此,我也是一樣。當我相信台灣必將獨立的同時,民族主義的話語早已籠罩著我的思想,否則,我不會對土地有如此深刻的感觸。於是我了解到,再怎麼譏諷、不屑、排斥都是無用的。其實,身為一個民族主義者又有何不妥呢?與其窮盡思慮地苦想,不如學習鹿野忠雄的熱情吧!鹿野的心中沒有什麼思想前提,他只是單純地愛著台灣原始的山林罷了。我也可以這樣啊!只是單純地喜歡台灣這塊土地、這些人民和這個國家。

台灣意識在我的心中再次被重新建構起來,但與此同時,一個與台灣意識同時出現的問題是:「我能為台灣做什麼?」這是一個大哉問。每當我這樣詢問自己時,所得到多半是空泛無力的答案。我想不到自己能為台灣做什麼,我只是個自視為半調子知識份子的「文青」。走筆至此,無力感遂似乎突現心頭,還好鹿野忠雄的文字又給了我一些想法。鹿野的影響力並非有意識的塑造,而是像我這樣的後世讀者在其著作中汲取養分後,鹿野才開始有其影響力。我必須很誠實的說,鹿野愛的是台灣的原始,而非台灣的近代化,他的愛甚至帶有點自私,甚至有點男性霸權。鹿野非常在意是否攀登了「處女峰」,這種的征服舉動與某些男性的處女情結頗有類似之處。但鹿野所留下的資產並非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而是他的熱情與執著,還有他所發現的台灣之美。陳衍筆下的台灣是黑暗的,在鹿野的筆下,台灣似乎放著七彩的光輝,在鹿野看來台灣不是「黑暗之心」,而是無窮盡的美麗圖景。

鹿野的熱情是讓人羨慕的,有太多的人被身旁的俗務所綁縛,空有夢想卻不敢離開安逸的生活,而放下一切去追尋。經過閱讀鹿野忠雄的著作,隨著他的足跡徜徉於八十年前的台灣山地,頗有聊慰現今台灣人苦悶的心緒的作用。於是,我的心頭響起這樣的自我勉勵:「做自己吧!」鹿野努力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不斷地探索自己所喜愛的台灣山林,最終替我們發現了台灣。就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像鹿野一樣朝著心中的處女峰前進,自然可以發現自己心中的台灣模樣。

人的機緣總是很奇妙,在我困惑著自己能為台灣做什麼的同時,我開始有與高中、大學學生互動且將理念傳達給他們的機會。面對這些肩負台灣未來的年輕面孔,我思考著如何替這些未來盡一份心力。蕭泰然《一九四七序曲》是我最愛的樂曲之一,而我更愛裡頭鄭兒玉牧師作詞的《台灣翠青》歌曲:
太平洋西南海邊,美麗島台灣翠青。
早前受外邦統治,獨立咱欲出頭天。
共和國的憲法基礎,四族群平等相協助。
人類文化,世界和平;國民向前,貢獻才能。

每當「國民向前,貢獻才能」的曲調響起,我總是內心激蕩,眼泛淚光,久久不能自已。我開始堅定的相信,就算我心中那股澎湃被學者講的一文不值,但是,這份對土地人民的愛戀,被轉化成為一種「貢獻」的動機與「向前」的力量時,就算它是虛構的、被發明的又如何?

我好像真的能為台灣做點什麼。如果可以台灣做點什麼,那就做吧!

讀著鹿野忠雄的文字,我就像飛了起來,飛過充滿翠青山巒的美麗海島,它不是陳衍筆下的「曾從萬山來,毒霧所蒸熏。蔽虧惡木陰,紛駭鳥獸羣」(〈得愛蒼京卿書〉),而是「一朵只在天國夢幻般的黃昏才綻放的神秘之花」(鹿野忠雄,《山、雲與蕃人-台灣高山紀行》,頁102)。台灣,我摯愛的祖國,還有許多地方等著我們向前去探索!去貢獻!


鄭欣挺:出生成長於高雄
大崗山腳下、阿公店溪畔
求學於台中大肚山上
現於埔里桃米就讀歷史博士班
熱愛書寫
總想著要寫點什麼與台灣相關的東西

得獎作品評語:
「我能為台灣做什麼?」文中,作者不時如此自我追問。透過閱讀不同時代、不同國族的文士儒人書寫的史料,作者穿梭於歷史時空之間,檢視並省思台灣的族群構成關係、國家建構脈絡,從而確認台灣綻放「七彩光輝」,等待我們的探索與實踐。- 魏貽君

優選:謝若蘭/遺忘˙再現˙西拉雅

遺忘˙再現˙西拉雅/謝若蘭

《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驗》閱讀心得

第一次聽到莫那能的名字是大學時代參與那一段風起雲湧的社運時。後來,進入台灣的族群研究領域,他的經典之作「美麗的稻穗」更是必讀之作。2009年六月,在一場要求原民會道歉其回應西拉雅族要求恢復原住民身份認定的傲慢態度的記者會中,排灣族詩人莫那能與包括我在內的平埔「番親」們站在一起,他控訴原民會的態度為「殖民買辦」心態。

我清晰記得他慷慨激昂的說:「到底誰有權利決定我是誰?」

對於莫那能,也因此多了一份感激。2010年出版了莫那能口述傳記,我迫不及待買來拜讀。一本純樸不經修飾的記錄、從個人經驗背景與人生故事,看到的不僅僅是莫那能個人經驗,也是整個台灣原住民族的一個歷史縮影。

看畢之後,抹滅不去的除了那些屬於那個年代的生命敘述,更是莫那能在記者會說的那句「到底誰有權利決定我是誰?」之迴響。

因為閱讀莫那能,我也以生命故事的書寫來進行意識覺醒後的認同革命。

我的西拉雅認同,再次被激勵。


岡仔林阿嬤家
阿嬤家位於台南縣左鎮鄉岡林村,在地人都以「岡仔林」來稱呼這個村落。從有記憶開始,我們總是說到阿嬤家而不是阿公家,因為那真的就是阿嬤的家。

小時候去阿嬤家,真的是要翻山越嶺:搭客運,換平快火車,再趕上班次很少的客運,然後從終點站岡林派出所下車開始換成徒步走,至少要走30分鐘高高低低的山路才會到。阿嬤家就是屬於那種下個大雨,來個颱風天,整個部落幾乎一定會斷電、斷交通的地方。

然而,我們一堆小孩總是期待暑假在阿嬤家渡過。大人們的默契總是讓一堆小孩集體回去山裡,像是放風一樣。過個暑假讓大家變得很野,也曬得很黑。放水牛、養山羊、捕松鼠、釣青蛙、灌蟋蟀、撿蝸牛,焢窯等,鄉下樂趣一個都沒少過。

那裡,有我最美好的童年記憶,雖然只有寒暑假可以當阿嬤的小孩。

現在已經可以開車子直接到阿嬤家。不過居住在後山的部落朋友們來到這裡,認為阿嬤家更是符合所謂的鄉下標準,比起原鄉部落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朋友形容阿嬤家是「落後」:交通不便利,自己接水管引池水,用柴燒熱水洗澡,鄰居是要隔一個山頭才有,手機則因為訊號不良需要四處「拜天公」測試訊號等。

如果要用生活條件與便利性來比較所謂的「原味」,我很驕傲的說阿嬤家是不輸給許多山地鄉區域的「落後」。這些被視為落後的象徵,正是我常引以為傲,甚至自我解讀為什麼可以那麼的被理所當然視為「部落婦女」的原因。

落後,常常是部落與原住民的代名詞。

而我,以落後象徵來證明自己成長過程中的原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心態?是落後的認同?還是認同落後?

落後與進步,其實就是資本化發展的二分法。而資本化,是否也可以被用來當成漢化的具體指標之一?如果我們持續允許用落後來形容原鄉,用教育來檢視文明程度,採經濟力為進步指標,那麼這樣資本化下的「漢化」,一定不是熟番的特殊情形。

許多部落族人不僅是無法抵擋資本化,甚至常在不自覺下內化了這樣的準則。是生番也好,熟番也罷,對很多漢人來說,都只是番。而對資本化的抵擋力,不管是人是番,大概也差不了太多。


命名與被命名的權力關係
我的阿公與阿嬤兩邊家族在日治時代在種族欄位上記載都是熟。我對阿公完全沒有印象,記憶中的他只是一張小小黑白照片,再加上媽媽舅舅阿姨們形容的他。

我的阿公與阿嬤結婚後,入籍進入阿嬤家族中。我的大舅與大阿姨出生後被記載從我阿嬤姓氏「李」,但在身分上記載上並非長男與男女的身分,而是被以同居人記載。

後來阿嬤繼承家產後與阿公自立門戶,阿嬤的家產在紀錄上的戶長卻成為阿公。大舅與大阿姨從阿嬤的姓氏改成阿公的姓,在身分上也因著姓氏被塗改後,從同居人被改成為長男與長女。

看著那一頁頁的戶籍資料,發現塗改的不僅僅是姓氏與出生序所給的身分,還有族群身分。全部都是「熟」的家族,有幾個人是直接從這頁到另一頁被竄改成「福」。後來,取消種除欄的註記。種別,也從填寫「ㄧ」,蓋住到完全看不見。

我們的各種身分,就在不同的殖民政權中被定義中與被記錄,依照殖民者的慣習。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對這樣的歷史常常是後知後覺,甚至是不知不覺。

媽媽退休後就從中部搬回去住阿嬤家。在都會區生活時,謝媽媽是她較為人熟悉的代號。年輕一點在部落的人大部份都是稱呼她是買阿姨或是謝媽媽。 但是對於老一輩的村人,媽媽被稱呼的名字是日本名,音似「Mori」。這個名字是媽媽在岡林村子的唯一名字。

2009年在台南縣政府推動下去辦理西拉雅熟番登記時,我和媽媽一起看那份我手中的日據時代戶籍謄本。媽媽指著戶籍謄本中那個「盛子」說那就是她,我才發現原本那邊的確記載著「參女」,生日是與媽媽完全一樣的。

原來我漏掉這一段沒聽說過的歷史,就算手中有資料,我竟然也沒有認真看。那時才知道那幾份快被我翻到爛,並還拿來當活教材的戶籍謄本所紀錄的「買盛子」是我媽媽,而不是我自己以為是的認定那個是年幼即夭折的小孩。

阿公的西拉雅姓氏「Dagalomai」,之所以會變成「買」,是被殖民者賜予漢姓時,取短以諧音而給的漢字而來。阿嬤的「Tavli」,則轉變成百家姓中的大姓 「李」。於是,不管是買還是李,都是西拉雅大姓。

皇民教育下的「盛子」 變成國民教育下的「秀英」。至於「Moriko」 是如何變成「Mori」的?那是日本文化中很通用的用法,為了表示親切而省略「ko」只稱「Mori」而來的。

「買盛子 / Mori」唸小學時期是國民政府光復不久後,老師將她的日本名改成漢名「買秀英」。這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畢竟在這個漢人父權中心架構下,名字不重要,只要有跟到爸爸的家姓就好了,管這兩個同是熟番的父母是以傳統方式男方入女家的。

這樣的命名使得被命名者不得不過著一邊被性別化與漢化,另一邊在摸索尋求族群身分認同夾縫中喘息。


在˙之間—認同的尷尬
說來,其實真的有些感傷。我有阿美族的名字,反而還沒有西拉雅的名字。或許因為如此,每次談到原住民恢復傳統名字的議題時,總是忍不住要進行一陣原運正名運動歷史脈絡的說教,來隱藏自己的酸葡萄心理。

對於想要透過名字宣誓族群身分卻不可得的我來說,看到繼續使用殖民姓氏的人,不管他們是否經過思考與判斷,對我來說簡直是一種文化自殘。

我讀神學院時剛好是台灣社運風起雲湧的時期,大大小小社會事件與議題,除了成為台灣本土意識的深耕外,更讓抗爭反對不公義的精神化成具體行動。與其說那是在個人信仰上的操練,不如說正逢台灣解嚴初期,透過社會事件反省與社運參與,堅定了對上帝「道成肉身」與「定根本地」的認知。

那些社運,包含了拆除吳鳳銅像、反雛妓運動、還我土地運動、正名運動等。這些經驗,也成為與其他第四世界原住民對於宗教之於原住民壓迫與反壓迫的不同經驗之深刻對話。

台灣在一個特殊的國家認同情況中,透過信仰的反省,使基督徒在台灣原運的歷程上有些貢獻與功勞。當初宣教士到台灣,或許在殖民史是個錯誤,但也有其美麗的一部份。最近出版的西拉雅語詞彙,就是依據荷蘭時代馬太福音的記錄而來的。

原住民的語言因為福音的緣故而比較有系統性的保存下來,那些傳教士也和旅遊者一樣,透過日記與遊記撰寫方式,讓許多人得以看到被殖民政府摧殘無剩的部分傳統。

社運的參與,意外打開了我的族群身分潘朵拉之盒,意識到了屬於西拉雅的原住民族群身分。

那是一種很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殖民者在不同時代以各種辦法加速同化被統治的異族,這是世界各地幾乎是大同小異的眾所皆知的歷史。能夠被同化的就洗腦同化,不能同化的就污名化。被同化的與被污名化的原住民,都一樣是殖民者統治下的受害者。

所謂的「文明教化」,導致失根,失去族群自信,或是加入迫害者陣營去壓迫自己受苦難的族人,都是一種歷史創痛與當代悲劇。

平埔議題,沸沸揚揚。在臉書上,看到有人叫熟番的祖先起來說明為什麼當初是「加速」漢化的語言,也有多數講「國語」的 「官方認證」族群認為熟番都是講著流利閩南語,所以不是番。

部份平埔族裔或關心平埔正名的人對於這些反應常以情緒化語言嗆聲,或是自認為比現有原住民族具競爭優勢,甚至用平埔血液論戰去進行呼召。

這些都讓我覺得不安。「現有的原住民運動應該花時間在生番與熟番間製造矛盾決鬥生死,讓真正的殖民政權繼續有機會來分化台灣原住民族的族群團結嗎?」是我常常自問的。

因此面對現有官方族群的不經意奚落,雖會極力保持沈默,但常為此憤怒難眠。 被加害者成為壓迫者的幫兇的證據,就露在不經意流出的言語中。

「要注意不要步入平埔後塵…」。最近在一個原住民網絡中看到這樣的呼籲。

為什麼不一起幫忙熟番將「正義」逆轉回來?難道就在看見歷史脈絡下的熟番境遇後,可以轉過身,拍拍自己的胸脯,慶幸自己不是受害者就好?

當一些我們到底流了相同的或不相同的血液之類的基因研究報導滿天飛時,台灣國族建構的力量,是否該以原生論手法,成為國家的認同應有視野與態度?

其實,更難讓我面對的,是一種無法言傳的尷尬。這有點像是美國軍隊中先前對不同性傾向同志的規則:Don't ask. Don't tell。

一些對平埔族群比較友善之「中央認證」原住民朋友,有關熟番問題,他們不主動提,我也不會主動談,似乎有種默契,擔心這樣的問題出現是一種尷尬。

「妳到底是不是原住民,是就要勇敢的說是,不是就不是,沒有那種好像是又不是,或者覺得是卻不敢承認的空間。」 前原民會主委尤哈尼•伊斯卡卡夫特,曾在一個原住民場合公開問我。

我當然很清楚知道「我是誰」,也可以清楚的論辯熟番是的番的種種理由。問題是,就算我再多麼認同我血液中的族群,提出再多的歷史證據與權利論述說明,當生番與熟番沒有交集,再怎樣的吶喊說阮祖嬤是西拉雅,或是直接嗆聲說恁祖嬤是不折不扣的番婆,有用嘛?

要我面對這一類要我公開表態的問題,老實說,令我尷尬。除非你瞭解我的明白,否則討論我到底是不是番有時是尷尬的。

認同,巧妙的藏著國家、族群與性別符碼。到現在,我還是很難形容為什麼是熟悉卻陌生的認同騷動。

屬於生番與熟番的集體經驗及記憶
去年回阿嬤家,聽到二舅在客廳播放台語聖詩,我過去看看他。我在客聽看阿
嬤的獎牌,二舅則認真的跟我說那些歷史。他用淡淡的口吻說著,卻掩不住驕傲與思念。

後來,我看到二舅偷偷的在擦拭眼角的淚水。

我不知要如何化解那個情境,笨拙的取出相機,卡嚓卡嚓地拍起那些被保存著的模範阿嬤獎項。

和二舅聊天,他很少用閩南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當我是「讀書人」而特意用「國語」和我溝通。我總是想要讓他可以舒服的用閩南語和我聊天,但卻怕侵犯了他,誤以為我跟其他人一樣,因為語言來看低他。

二舅拿出他曾當選模範勞工的大合照讓我看。「那個時代,是很不容易的。我一個人出外在別的地方工作,要受到肯定真的是不容易的。全省也沒有選出幾個 …」。

很想說廢省了,可是我忍住不講。他一定不是不知道。在那樣環境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或許我的國家認同對他不過是拘泥於文字意義。

那一天,二舅遞一張在左鎮辦的西拉雅手工藝DIY傳單。「我其實也知道這些「平埔番」的事。我知道這個太晚,不然會去參加。妳看 … 」 。舅舅指著傳單認真的對我說,似乎在尋求我的肯定與認同。

我聽到這些話,心裡有些激動。但是,我沒有讓二舅知道。

莫那能用生命故事來訴說族群經驗,具有當代族群建構意涵。認同的故事敘述,應該被喚醒並傳述,轉化成身分權利訴求的力量。如果生命故事的傳述是來自祖靈智慧的教導,那麼故事的敘說,就是一種責任與義務。傳承這種看似微不足道智慧與力量,或許就是在面對族群的何去何從時,最需要繼續的堅持。

我又想起阿嬤家客廳牆上的阿公和阿嬤被翻拍加描繪後的放大黑白相片與聖母馬利亞掛在一起,雖然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混搭。

和二舅聊天那次是我第一次用心看著阿公阿嬤。那時,心中湧起一股神聖莊嚴的感覺,彷彿整個家族的西拉雅血脈,就是這樣在阿公阿嬤凝視下而延續著。

認同,可輕可重。

別人說我長得番,個性也很番,我開始不在意。我開始喜歡自稱是不折不扣的番婆,用反諷的態度,來表明屬於我的原住民認同。

其實,一直是在國外異鄉漂流那十幾年,才很清楚知道,西拉雅早就是在我血液中紮根竄動著。不管是自我的認同或他人的認知,我是來自台灣的原住民西拉雅女子。

西拉雅在歷史上是從來沒有消失過一天的族群;熟番不僅和生番一樣被殖民,可悲的不過可能是因為地域關係,祖先們或在生存掙扎下,或在沒有被充分告知下,被殖民的政策把族群身分給無情的吞噬剝奪。

不管熟番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被身體內的祖靈喚醒,共同參與屬於我們的原住民族運動,在原住民意識覺醒的洪流下,西拉雅老早就開始大聲說出還我族群身分,並且努力的透過不同形式,找回屬於自己的文化與語言。


謝若蘭: 西拉雅族
美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司法正義學哲學博士
2004年8月離開美國大學教職
回台灣當起後山學子教育工作者
目前任教於國立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
教書及研究外保持對社會事務之關注與參與
因為社會參與是一種信仰堅持與學術的良知
本次參賽為族群認同具體實踐方式之一
是作者初次非學術性創作

得獎作品評語:
透過家族故事的動人書寫,除了陳述個人身份意識覺醒之過程,亦點出原住民認同涉及有關殖民、族群(漢╱原、「生番」╱「熟番」)及性別宰制等綿密交織的複雜性。 - 陳昭如

陳文成博士紀念獎:鄭傑方/請給我們的島嶼想像的權利,好嗎?

請給我們的島嶼想像的權利,好嗎?/鄭傑方

《溼地 石化 島嶼想像》閱讀心得
一、
對我而言,童年記憶的輪廓大多建立在海岸與潮間帶上。

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城市雖然身為我的母親,卻不盡責地要我持續掙扎才能茁壯。一次又一次,我就像剛孵化的紫斑蝶幼蟲一樣,得自己學習辨認能啃食的是毒性較低的嫩葉,而不是大片的老葉;就算長大了一點,想要攝取老葉所含有的養分時,仍得先切開葉片中肋,讓蘿藦科引以為傲的植物鹼減少一點,才能安心食用。雖然那乳白的汁液,乍看之下就與牛奶同樣鮮甜。
彷彿失去耐性的兒童般,城市開始嫌棄我這個老是體弱多病的孩子,就像先民們拿著刀槍與火把驅走了毒蛇猛獸,城市也架起高聳入雲的煙囪,不遺餘力地逼我退到他們心目中繁華世界的邊陲。
1998年,台塑王氏企業六輕於麥寮開始營運。那一年春天,我剛滿四歲。

與海洋相遇其實是在冬天,一個海風凜冽的季節。由於母親沒有空閒一直照顧總是生病的我,輾轉地我被送回位於彰化鄉下的娘家──溪湖──一個似乎以葡萄聞名的地方。不過,在我迷濛的回憶裡,最有印象的不是田尾的花卉、二水老是闖入果園大鬧的猴群或是八卦山上滿池子慵懶的巴西紅耳龜,而是只要風一吹我眼睛就睜不開、滿地都是蚵仔殼的王功海邊。第一次看到在地上一大群一大群奔竄的和尚蟹,白色又帶點淡藍色的身體旁只有兩隻小小的蟹螯,連對年幼的我都構不成威脅。而當我一靠近,整個蟹群的移動就彷彿從天上落下的雲朵。
嗯,和尚蟹群比起遠方天空老是烏黑的雲系更顯得潔白,那個海面上長著巨人手指的黑色天空。
儘管海風以萬馬奔騰的氣勢讓我喝醉似的搖搖晃晃,但在外公擔心我著涼的呼喚聲中,我才發現我那看遍中醫、西醫也止不住的鼻水,已經不再流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每逢假日一有空我就會纏著父母親,要他們帶我到海邊玩。無論是八里挖子尾長滿胎生苗的水筆仔、關渡被野狗追著跑的小水鴨群、曾文溪口一隻隻熟練爭奪廢棄漁塭中吳郭魚的黑面琵鷺,或是大城那一大群飛起來只能看見白色肚子的大杓鷸。

二、
為什麼不選擇能創造多樣性生命,維繫環境,讓我們心靈與文化都得以成長的溼地? 【編輯室--溼地 石化 島嶼想像】
沿海濕地的類型包括紅樹林、河口、鹽沼、灘地、瀉湖、漁塭與鹽田等。溼地長久以來被認為是荒蕪的爛泥灘,蚊蠅孳生的不毛之地,往往成為棄置垃圾、開發工業區、築堤、填土築路或闢為建地時被優先考慮使用的地方。
【中興大學生科系林幸助教授--台灣沿海濕地的碳匯生態服務】
曾經為躲避政治迫害而不得歸鄉的陳芳明教授寫過這樣一段話:「當我們把回不去的原鄉稱為是荒野時,所有的心靈其實已淪為廢墟。」畢竟想要暸解這個世界,靠的不僅僅決定於感官,也決定於心靈。但很可惜,那些退潮時裸露在海岸邊宛如爛泥巴似的泥灘地,在企業領袖、政治家心中名為「進步」的地圖上,是一片超過四千公頃的嘲笑與污點,對他們而言,他們不需要只存在於紀錄片中以柔和光線鋪陳的小漁村,或是傳說漲潮時能夠在潮間帶馳騁的牛車。

一群無法尋找泥灘上角眼沙蟹快速移動的足跡、小燕鷗輕盈腳印的人們,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冷氣房裡流著汗,向地圖一眼瞥去便宣稱這只是塊荒蕪的爛泥灘。

於是,2010年4月,我16歲,由中油、遠東、富邦數個財團合資組成的國光石化開發案,進入二階環評。預計興建的地點正是彰化大城鄉西南隅海岸。而那片工業局計畫填海造路的海域中,住著一群以媽祖為名的白色精靈。

三、
自從將名字簽上環境信託的認股書後,不斷有朋友、長輩們質疑我的選擇,斥責說我不顧國家經濟、要求我這個外地人不要自以為是地反對大城鄉的「大事」。頓時我就像是隻誤闖大捲尾領域的熊鷹,狼狽地被不講理的烏秋打落了幾根羽毛,幸好掉下的不是珍貴的飛羽,我還擁有能繼續作戰的勇氣。在各領域學者所提出的總體報告──【學界反對國光石化在彰化設廠分析報告】中很清楚的指出,石化產業對台灣內部社會經濟貢獻度並不高。從就業人口數來看,台灣石化產業中上游的總就業人數僅僅只有三萬三千人(佔台灣總勞動人口的0.3%),但國光石化卻信誓旦旦地說一旦設廠將提供兩萬個就業機會。不過就以先前六輕為例,麥寮六輕營運後,雲林漁業從業人口減少了一萬人。

(加加減減下算出的一萬個就業機會,對年輕人返鄉的吸引力能夠和那一條條每年返鄉繁殖得翻越瀑布、懸崖的鮭魚一樣強烈嗎?)

而我們國家政府對經濟的思維依然與六十年前殖民台灣的日本總督大同小異,對於只要興建石化業消耗環境資本,國民生產毛額(GDP)就會向上提升有著無上的信心。但多位經濟系教授根據主計處的統計資料表示,國內石化產業上中下游對全國生產毛額的貢獻不超過4個百分比,但媒體卻引用「產值」的資料宣稱石化產業佔全國GDP超過10%,使我們知道原來從事石化產業是不需要成本的,因為以六輕的資料計算,將產值減去成本後的GDP只佔全國的0.39%。

(看來石化產業就像是一隻把卵產在「台灣巢」裡的杜鵑鳥?)

正當我們努力計算一座石化廠能帶來多少效益的同時,卻忘記了有一群不需要石化廠也能有尊嚴地活著的人們,一群與大地、大海共生的人們。國光石化開始營運後需要用掉大量的水,但是濁水溪哪有這麼多的水可以讓工業使用?於是政府用人民的錢築起了攔河堰,把河攔下來,把農夫灌溉要用的水攔下來,把老百姓生活要用的水攔下來,把原本要留回海洋的水攔下來。於是,農田沒水了,枯萎的稻桿在陽光的照射下與飽滿的稻穗一樣澄黃;乾渴的人們等不到甘霖落下,只好花大錢抽出貯存在地層幾千幾萬年的地下水,漸漸地,地層變薄了,搭在地面上的房舍,彷彿蝴蝶羽化時褪下的蛹殼在微風輕輕地拂弄下,搖搖晃晃。

整個島嶼的未來,也因此變的搖搖晃晃。
四、
岸邊拋竿的釣客喲喝著,要我別靠太近以免被他們甩出的釣鉤給割傷。在海風無情地怒號下,我微微伸出舌頭舐去唇上的鹹味,聲嘶力竭地向靠我最近的釣手喊道:「這裡,可以釣到魚嗎?」「浪花裡,滿滿的都是魚!」看著幾個大浪外,若是不仔細尋找根本看不見、正載浮載沉著的浮標,臉上似乎被時間與鹽粒點綴上風霜的老釣手冷冷地回答我,他凝視浮標的眼神就彷彿下一刻浪濤中綁上魚餌的釣鉤即將會受到魚群地青睞般全神貫注。站在彰化海岸的泥土上,我想起了吳明益教授在書序言中最令我震撼的短句:
而這本書的每個短句,都含有對島嶼未來的想像。
【吳明益--沒有旁觀者的年代】

難道,我們就這樣任由吐著黑煙的石化巨獸,佔據睿智的漁人們原先凝視大海堅毅的眼神?難道我們就這樣讓廢氣中污染的塵埃滲入老農夫滴落的汗珠?難道我們就這樣,準備一個只能在課本中欣賞白海豚頑皮的模樣、出門得戴上高科技防毒的口罩、只剩一片乾涸溼地的世界留給與我們有著相同血脈的子子孫孫?

這麼多年了,我們還是只能站在地下室的某個角落,掉幾滴眼淚而已嗎?
【吳明益--沒有旁觀者的年代】


不,就連賴和也會哭泣,賴和也會抗議!
【陳萬益—信息的傳播:報章媒體專文報導】
請讓我們,有機會選擇符合這片土地健康的經濟體系,讓我們未來的島嶼,有無窮生命力想像的權利。好嗎?


鄭傑方:
把夢想以文字記錄
用文字刻劃下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
期待有一天自己的文章
讓閱讀過後的人心中湧起滿滿的感動
從小走進台灣的自然裡
是個太久沒去山上
就會覺得快生病的高中生

得獎作品評語:
作者的年少軀體,佇棲著一個老靈魂?
1994年出生的作者,透過憶寫自我的童年生活經驗,折射了台灣發展石化工業底下諸般荒謬的,卻又真實的圖景。新世代的台灣孩子,對於島嶼的未來,有著憧憬與想像,我們這些「大人」還能落後嗎? -魏貽君

優選:陳宏杰/我,我們,環境

我,我們,環境/陳宏杰

《十五顆小行星》閱讀心得

化身九芎

想起在恆春露營的那一晚,我躺臥在草地上,仰望著點點繁星,不禁想起母親常說的「每一個人在天空中都有屬於自己的星,都有自己的亮度、大小、方向......」這些話對我來說是再熟悉也不過了,其目的無非是要我-活出自己、找到自己的生命價值。但我常想:天上的星那麼多,到底那一顆星才是屬於我的呢?如果我連「我自己」都辨認不出來,那我又該如何找到自己的特質、發展自己的潛力呢?夜晚,走在高雄的街道上,隨處可見明亮的路燈,糟糕!空中杳然無一物,除了漆黑還是漆黑,我連「我自己」都看不見了。其實恆星也罷,行星也好,即使因為光害使我們看不到星,但星依然在那,依然在軌道上-走著自己的路。

這十五顆小行星,他們都擁有自己的質地,與自然擦撞出的生命火花,幸許絢爛耀眼,也許平淡無奇,鮮為人知,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會肯定他們的價值,但至少他們也許曾經、也可能正在努力地、認真地為著別人、為著環境燃燒自己。
我只能期許自己,在化為塵土之前。跟你一樣,還有志明那般,縱使熱情棉薄細瘦如你們的取火植物如九芎,我都會竭盡的燃燒。【劉克襄--十五顆小行星】

運行與碰撞

在高一上時,我曾經因同學對班上事物冷漠而失望,因自己必須挑起所有的事物而感到憤怒。「我受夠了」,有一天,我在心裡怒吼,我開始學習自私、冷漠,試圖把生活的重心全放在課業,至於其他的事,只要不會影響到自己就好,能躲就躲、能推就推,我試圖把自己隱形,讓自己的同理細胞徹底死去;讓知覺麻木,對周遭失去感覺;我厭倦了付出,我痛恨為別人做事。那時,我覺得一切的外務盡會浪費時間,這是成績退步的肇因,家成為了宿舍,學校成了只供讀書的場所,那時我就如死了般,對周遭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還記得那次段考成績,分數出奇的高,但我沒有鬥志再為下一次努力,我不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我無神地望著天空,我好像失去方向了,我覺得我好像失溫了似的,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溫度、無法肯定自己的存在。

我突然懷念起祖母的問候,想起她第一句話總是「呷飽沒?……」其餘皆是問身體狀況與一些瑣事-他是長輩中從不問成績的人,但以往我常埋怨接到祖母「碎碎念」的電話,在電話裡祖母親切地噓寒問暖,但我則以「喔、喔、喔、……」敷衍般地回應,我厭煩地把電話掛掉,期盼不要再看到那討厭的七位數。

因為習慣而麻木,因為麻木而逐漸無知覺,逐漸冰冷,當偶然驚醒就會渴望,儘管是餘灰、殘燼,也好。

咬著外祖父寄來的水果,我想起他的面容,甜甜的滋味讓我想起總讓我窩心的問候,那祖母的一通通電話呢?似乎也正傳遞著溫暖的關懷,只是我厭倦了,棄之如敝屣,關懷一直都在,只是我沒留意罷了。

我們在哪裡?我們遠在別人心裡,人與人之間互相掛念,人是為了別人而活著,藉著關心周遭環境,對環境有知覺,才能證實自己還-活著。

結果有位同學提問,「這位鷹人還在嗎?」
這一看似尋常簡短的發問,我彷彿被閃電擊中,呆楞了許久。對了你現在在哪裡呢?【劉克襄--十五顆小行星】

環繞-從高雄到福爾摩沙

「為麼你要坐在這裡?為什麼你要讀書?」有些老師常如此問我們。頭一次聽到有老師這樣問時,我不禁愕然,但有更多老師在我們面前直接地回答了問題,「要認真讀書,將來才找得到好工作……」這就是答案嗎?

在高一上學期,我順從了後者,努力地把自己困在「書山、字海」裡,雖然有時會去野外透透氣,但心中總惦記著許多事,使我不能全心欣賞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不能仔細聆聽山林裡的鳥鳴,一切只有匆忙地、盲目地-前進再前進......。

有時我會疑惑……為什麼我需要把時間都擺在課業上?難道只因為分數我就該把素來喜愛的登山置之不理,將之視為「虛度光陰」的活動嗎?如今,我只能在白線縱橫的跑道上慢跑。

我為什麼找雲豹?是不是這樣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或者說是踏實?其實,我也還一直在問自己。或許我在台灣的原始密林中瞥見雲豹,我才知道答案。
-姜博仁,二○一○年三月【劉克襄--十五顆小行星】

在高一的寒假,我放下心裡一切的事物,展開了十三天的騎腳踏車環島之旅,我想讓自己的思緒沈澱下來,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整圈旅程中我忘了寒假作業、忘了開學考……,我只記得:宜蘭山區的毛毛細雨伴著濃霧、驚險的太魯閣、花東的海天一線、在墾丁時閃耀的星,還有伙伴們彼此的關懷,最後回到了高雄-我的家鄉。

高雄與我

聞到了高雄因空氣污染而特有的「氣味」,我懷念起在花蓮、臺東等地清新的空氣,但這是我的家鄉,這裡的空氣我是從小聞到大的,為什麼我一直沒知覺,是不是習慣了、麻木了呢?

回到熟悉的高雄,夜晚「是亮的」,街上隨處可見的是明亮的路燈,在我家附近的那條街更是二到三戶人家便有一盞路燈。從遠處觀,雖備感溫馨,但諷刺的是抬頭一望,空中杳然無一物,除了漆黑還是漆黑。我懷念起環島時所看到的星,不禁自問:高雄披上了這繁華的外衣,市容真的因而得到改善嗎?在我看來不過就如一株塑料聖誕樹掛滿了燈泡,僅有晚上一時的閃耀,而在白天時便「原形畢露」。有時少一點光害、人為的東西,自然的閃耀便會出現-一如我們!

我不知道那當初對大自然的熱愛是否已從我身上消失,正因如此,就像在證明台灣是否還有雲豹般,我唯有不停地探索自己,不停地找尋我最初的熱情。

追尋

曾經,我邂逅了劉紹華的《柬埔寨旅人》,湧起了這樣的悸動-想要撰寫一本民族誌,以生命傾注一本不朽的紀錄。曾經,我想效仿徐仁修去探索蠻荒;曾經我想詳實地紀錄台灣,不在他的繁華,而在深度文化。然而在升學主義的環境下,名為夢想的「生物」是否會滅絕呢?這是否肇因於自己不夠堅持呢?

一如之前的六輕,宜蘭拒絕了他,但麥寮接受了,為什麼要選擇冒著黑煙的工廠而不選擇充滿深度文化的小漁村,與其他更具豐富元素可能性的未來?
「我為什麼去找雲豹?他是一座原始闊葉林裡最上層的掠食者。透過他的存在,我們可瞭解整個森林的狀態。當森林生態失衡,牠通常是最早消失的。反之,如果能夠確保他們族群的存活,在同一種環境中,其他生物的生存大概也不成問題。」【劉克襄--十五顆小行星】

我知道不能為了經濟而對環境保護棄之不顧,那我為何常常為了升學、為了一所好的大學而抹煞自己對環境的關懷,使自己對於一切事物都是一個旁觀者,始終不聞不問呢?當我心裡只有讀書、只有自己,正如只剩工業的土地,也許創造了很多就業機會,締造了經濟成長,但GDP的數據成長並不能代表一切,一如紙上的成績不能代表人的一生,人生不是寫在考卷、學歷上。

我們這一代

這世代的我們,時常被人稱之為「草莓族」,十分脆弱,對土地失去感情,常在網路世界閒蕩,不去關心周遭。但也因為網路世界,我們可以輕鬆地藉著一個click,知道地球另一個角落發生了什麼。因為利用網路,我們對環境瞭解更多,而網路使我們不再局限於媒體的報導-就因能知道更多,所以我們更要理性地看待事物。

也因近來許多嚴重的大自然反撲,不停地震撼著我們的心靈,我們必須學會對周圍環境有知覺,不只是對鄉土的那份熱情,更是對全球的關懷,

也許我們真的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草莓族」,但我們在心靈上不能一砸就碎,我們必須更懂得面對生命,更懂得-這是我們的家鄉、這是我們的島嶼、這是我們的地球,我們是要面對環境的世代,許多環境議題等著我去關懷、解決!

別忘了,我們是颱風的子民。每年都需要雨水。灌溉家園的農作,但也常被過度的雨水無情地挫傷。這堂大自然開設的必修課程,每一個世代都無可避逃,都會遇見好多回。【劉克襄--十五顆小行星】




陳宏杰:
是個庸庸碌碌的雄中生
常為了課業熬夜打拚
曾經我騎腳踏車環過島
多次參加荒野保護協會的活動
如今最難忘的是
參加國科會辦的人文社會科學營

得獎作品評語:
藉由文本,作者真誠反思了人與人之間的冷漠逐漸造成他對自然土地離棄的歷程;透過環島,作者進一步探索他個人在升學主義之外,不可廢棄的環境關懷與自我生命價值的想像。-幸佳慧

優選:陳昱綺/S‧青春

S‧青春/陳昱綺


《摩鐵路之城》閱讀心得
  如繁星點點,在世界的角落,不斷上演著《摩鐵路之城》的故事。我說青春這碼事,實在是可笑到了極點。

  總以為自己身強力壯,殊不知那些垃圾食物正在慢慢地消磨我們的精力;總認為障眼法已修練到爐火純青的無敵境界,沒料到台上老師的透視法更是高絕。青春啊,就好像吞下瑪莉歐裡的無敵星星,橫行無阻地翻山越嶺、掃除障礙,全場我便是焦點。如果要給它一個代碼,像國安局給每個案件帥氣地標上一個編號,那絕對是代號「S」。S,是一個叛逆的狠角色,要他站直又駝背,硬是開兩個洞撇清跟圓的關係,正如我們的青春,率真有個性。赤袒地闖蕩這世界,不帶任何拘束、私心、疑慮,滿腔傻勁,我們幹下許多瘋狂的事、猖狂的夢。然而這股倔強,我不討厭,倒覺幾分可愛。

  青春,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說,或多或少《摩鐵路》存在我們記憶裡。

  記得大概是升國中的時候吧,荷爾蒙的能量炸裂,爆漲出豐厚的青春之子,晶瑩飽滿、光潤剔透,在額角上閃閃發光,紅得搶眼。朝陽響起光榮的號角,宣示著我脫離幼稚小鬼的層級,榮升到進一步成熟的階段,我逗弄著痘子,雀躍地迎接這新的生命。沒錯,新生報到就該這麼有朝氣,即便搭配著這種不紅不白的格紋襯衫,以及包裹著不藍不黑的百褶裙,裡頭的內襯還死命地纏著瀕臨窒息的大腿,最要不得的是自認為純真的白鞋以及踝上五公分的白襪,一身制式的臭氣抗衡著臉上美好無限的春光。也罷,成熟的女孩不會計較這渺小的不完美。

  這顆小小的驕傲,就這麼伴隨著我來到了高中。孔子說:「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漸漸地我也慢慢習慣自己身上的臭氣,也沒什麼好嫌惡的,反正大家都一樣臭,湊在一起,整個校園就瀰漫著一股腐敗的臭氣,那味道像是一整個冬天沒有除濕的櫃子的霉味混雜著老舊報紙的油墨味,不濃烈但挺詭異的。

  有時候我會感到被這世界蓄意隔離,彷彿我擁有某種絕世稀有的體質,真不知該興奮還是害怕。不過至少有吳季倫,一位憤世嫉俗的男孩,和我同病相憐,同樣會嗅出從某些從細微之處散發出來的惡臭。我想這也不用去找中醫付錢吃一堆無啥效用的鬼玩意兒,反正他們大人也只會自以為很懂地說:「青春啊,就是這麼敏感,過一陣子就好了。」

  偶爾上課時,那股莫名竄進來的臭氣薰得我的腦產生與知識激烈相牴的磁場,老師說的話,穿過聽覺神經總會被大腦狠狠地排斥,再交由其他同學接收,好似我是某種好心的中繼樞紐,大部分的訊息碰撞我的腦袋立刻反射到四面八方,幫忙散播到各個角落。我厭惡這種感覺,單向的空氣流動,單一的知識傳遞,制式的台灣教育。這一刻的浮現疑問,將被下一刻澎湃的知識大潮淹沒,而新的疑問又會在新的下一刻沉溺,堆積成一片死寂的殘骸。我的力量實在太微弱了,來不及阻擋凶悍的波濤,倘若拉了旁邊的同學一同奮戰,或許化得開這一波,但下一波必將同歸於盡。漸漸地,這塊墳場發酵成殘破的化石,日子久了,我也懶得潛下去重新挖掘。

  如果真有摩西手杖就好了。看我一指,唰地,虎視耽耽的湧浪瞬間馴服成溫馴的小貓,讓出一條康莊大道讓我大搖大擺的跨過。但如果真讓我掌握這支手杖,我也不必當人類乖乖坐在椅子上,直接跑去天上做我的快樂神仙。不過,西方的互動式教育仍是我嚮往的。自由移動的桌椅取代了整齊呆板的五十宮格,學生和老師圍成一圈,各自分享對於黑板上主題的看法,沒有台上台下之分,所有人都在同一平面上,共同建築一個開放自由的空間。其實遠古中國,我們偉大的孔子老師也是如此指導學生,就好比有一次四個學生圍坐在老師旁邊談論自己的志向。不知這美好的傳統在幾千年來的哪一環節更動了,也並非全然否定這個改變,只是我認為教育制度固然重要,但一旦過於重視外在的框架反而僵化了教育內在的涵意。

  我曾經想過自己或許真的是外星人,擁有某種超能力,將自己技巧性地真空抽離,跑到另一個次元空間去,只留下人類外型的軀殼繼續待在二次元空間,無神地望著講台上的人類吱吱喳喳地說著好像聽得懂的語言,在黑板上寫下有點熟悉的文字。台上的不知道如何發現,或許他是超級神祕的間諜,從地球上某家情報組織辭職後歸隱到這間學校當老師,也可能他亦是某個未知空間的外星人,總之他隱約曉得我的真實身分,只不過用「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這等人類語言表達。

  我將注意力從台上那支聒噪的粉筆轉移到抽屜,翻過重重的書山、撥開團團未知的衛生紙還有餅乾碎渣,打開滿臉皺紋的《紅樓夢》,至少它能讓我稍稍和整間霉味的教室拉開一點點距離。我想像自己是導演,像個星探搜尋身邊的同學來飾演我的大作。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帶著一副頗有學問的黑框眼鏡,鉛筆盒裝載著各種精銳武器:各種顏色的旋轉蠟筆搭配螢光筆,以及不同粗細的紅筆,還有更多。我實在搞不懂小小的課本怎麼能擠得下這麼多種筆,而且還能相處融洽不打架,想必她是聰明賢慧的薛寶釵吧?沒有人比總務股長更適合演王熙鳳了,算錢精明,很有系統地整理那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但是討債功夫更是一流!全班每個人賒的帳都能記得一清二楚,還會懂得動用老師來「勸說」同學快交出錢,晚上更是好心地叮嚀明天帶好多少個小朋友,不過也幸虧她,本班才不至於財務泡沫化,溺斃在金融海嘯中。至於賈政,恐怕就非班導莫屬了,我想全校如果要投最認真的老師,我一定會把票給她。三不五時便會巡堂,關心我們的學習狀況,有時我會懷疑他是不是有在隔壁偷偷鑿了一間私人辦公室,不然就是在執行什麼「每日一萬步」的活動。對於掃地的標準也是一板一眼,如果沒有他的監督,或許教室後頭的榮譽欄會很冷清吧。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只有我適合當賈寶玉,即便他是男兒身,作者倒把他描寫得挺清秀的。另外我可能帶有外星人的基因,就神靈體質,我們倒是挺相像的。而且寶玉的多情、浪漫,媲美我的青春無敵。最重要的是,我們彼此對人生的意義感到茫然。這又好像吳季倫,總以他不解的眼光來解讀這個世界。而我也不懂,正從書堆中虛弱爬起,正要打開電視、吃點零食,正想好好放鬆時,母親總會像錄音機不冷不熱地重複那句「趕快上去讀書」的話,我實在不願老來回顧人生時除了書,還是書。我想讓人生更有意義,我想去找尋更有意義的自己。

  赤裸的青春,只有單純的勇氣與渴望驅策我們全力以赴,燃燒生命本身的熱度。我們試著揣摩這個世界,學習這個複雜的體系,充實腦袋裡不斷攪動的奇異幻想,沉澱出經驗與智慧。我想青春便是這麼一個過渡帶,如此奇妙又不可或缺的存在,讓我們曾做的傻事值得回味,曾做的夢不再猖狂。

  也許有一天,我會實現我的夢想,而你會在電影首映會上遇見我,我將拍一部關於「S‧青春」的電影:S,代表著彆扭。一如初升國中時,青澀的模樣。不停在鏡前重複浪費無謂的時間,總愛等到父母在樓下三催四請,才不情願地下樓吃早餐。S,代表著轉彎、改變。原本那個天真可愛、樂於分擔家事的小天使,幾乎在一夜之間轉變成一個只穿深色衣服、賴床到中午,而且啃完五千卡熱量點心後還會喊餓的怪異生物。S,代表無限,有過多的能量讓我們揮霍。曾經熬夜通宵,只為了感受那種裹著被子在頂樓看日出的感動;曾經報名運動會所有項目,著魔似地在操場上狂奔……S,更是永恆,即便額上的青春痘害羞地躲回皮層下,痘疤仍為青春留下一個印記。

  每一個人的青春都會過去,而回首之時,曾經冰冷的現實又產生了另一種溫度。席慕蓉<記憶廣場>裡寫著:「是青春建構了記憶,而記憶才終於得以重鑄了青春啊!」青春便是如此值得,反覆回味。我想,那份熟悉的溫暖和傻勁,仍溫存在每一個城市,流傳在每一個世代的人心中……



陳昱綺:
自小即熱愛創作
國小,歷年投稿兒童文學獎、「深耕書田追求卓越」閱讀心得比賽並代表學校在市國語文競賽作文組中奪魁
國中,是一段埋首於投稿報章雜誌的恬適歲月
高中,除了持續投稿,更漸漸澄清創作的初衷
藉由文字一點一滴拼湊自我
更希望能讓別人看見我的創作
共享這份溫暖的感動

得獎作品評語:
以青少年的敏感情性,刮削時下教育體制的唐突;文筆洗練逗趣,文思奇想連篇。
超齡的自我反觀,演繹現實的青春頌歌,汗暢淋漓;儼然一介老靈魂回望前塵,落拓與動情的生之況味,洋溢字間,不落俗套。 -顧秀賢

優選:陳鈺宜/回歸線之間,妳在哪裡

回歸線之間,妳在哪裡/陳鈺宜


《海神家族》閱讀心得
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
而我們都在尋求解答──或許為了存在之必要與意義?
因為問題而出走,因為解答而回歸。

我好害怕。我不想相信那些年,妳和妳的母親,妳的外婆,經歷了這麼多的哀愁。我必須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告訴自己……告訴自己什麼呢?
我好矛盾。我抗拒著進入那個昏黃,沉默的令人覺得刺耳的氛圍裡,又無法自拔的陷溺於在當年的舞台上旁觀。悲劇和生離死別非我所青睞,我卻皺著眉、咬著唇,又翻到了下一頁。讀著……什麼呢?
年初滿17的我,幾乎可以同理妳為何出走後就不再回來,放任自己漂泊,因為家族的過去比異鄉的孤獨還要無比沉重。我幾乎可以想像妳的返鄉是何等勇敢的衝動,游走在記憶的節點,因為有些時候妳必須回頭面對拋下的一切,才有力量繼續向前行。

幾乎。也只是幾乎。

因為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沒有答案。
而我和妳的時代終究沒有重疊的傷痛。但我承接了時代留下的一切,不論 歷史、夢想、遺憾或是悔恨,痂和疤痕。
霧社事件或許是這一切的分水嶺吧,關於我的覺醒,和妳的綾子外婆的 命運。
小時候翻開日治時代台灣歷史,莫名的最記得的故事,竟是關於那張泰雅族抗日英雄照片中沉穩的壯烈。及長,再不能忘懷的是1930年,曾經有個叫莫那魯道的英勇頭目,搏盡自己的生命吶喊全族的權利和尊嚴。一段日月潭的旅行中,我遇到一位爽朗的女性,在導覽之外,她正為族人申請正名。她坦然的敘述著:「泰雅不是我的族名,我們是Sedeq」那一年夏天,我方才把Sedeq填入Atayal的分支之一,隨即被打了個問號。我和她的合照,又是哪個Sedeq故事的開端嗎?
直至今天──課本中已全數更正賽德克曾有的事蹟,我甚至趕了個早起, 實地走訪了《賽德克巴萊》電影取景的那個同真理之光一般的日出。賽德克也還是台灣最新正名的原住民族。可莫那魯道的英魂在彩虹橋彼端安息了嗎?
直至今天──我又讀到妳綾子外婆生命中的那個霧社事件。那個使她遇上林正男和他的飛行夢想,邂逅林秩男和他的革命熱情,最後使她成為來自琉球的 台灣人的霧社事件。我驀然驚覺,歷史用它自己的力量碰觸每個人,縱使它已成過去。我幾乎可以看見這一連串的小事在我生命中留下一道淺淺的刻痕,像被標記的線索。世上沒有意外,只是我們都不知道屬於自己人生的那塊拼圖會以什麼形式,又在什麼時候出現。
也許二二八就是那一塊失落的碎片吧。
印象中,每到「二二八和平紀念日」,政黨不分藍綠總有人發言。或許是道歉,或許是賠償。爸爸總在螢幕外高談著政府的無能和失當。有一次我注意到報紙的半版連署聲明中,出現了我熟識的醫生伯伯的名字。又有一次討論到「轉型正義」,我們的一致共識除了防範悲劇再度發生,也該選擇原諒,並不帶偏見的留下共同記憶。可是,什麼記憶?在228這一天,我沒感覺到和平的寧靜,紀念的安詳,只看見放假一天的學生樂團,在舞台上盡情的搖滾著,衝撞著,以及一再被攪動的荒謬,對立和無感。
而現在,我知道了妳的綾子外婆,靜子母親,甚至是心如阿姨記憶中的二二八。甚至延伸到後來的白色恐怖。那是個失去又獲得,又再次失去的二二八。那是個祕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又從未揭底的秘密。那是多麼的痛,因為命運把它(不論是愛、生命、自由)給了妳,隨即又把它奪走,令它消失。而妳模糊得感覺到它的真正離去,又無力挽回,也不肯放手。妳的希望竟是來自不曾正式公開的秘密。我突然了解為什麼雙方從來無法和平,世代之後無法紀念。因為那牽扯到大環境下人們的矛盾,真相與希望,秘密和憂愁。我看見缺席的男性,堅強的女性,以及流動的政權,固守的大地。謎般的時代壓力,謎般的紀念和平。而到底,我們又要記住些什麼?

於是,我們都在尋求解答──或許為了存在的意義。

我從來沒搞清楚,爸爸常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口吻甚至帶著點神祕提到的「老芋仔」是什麼。是我討厭的食物嗎?還是什麼「有力人士」?久而久之,我突然發現神祕是不屑與忌憚的混合語氣,是幾個痀僂的老伯伯,操著不像國語的國語,宣示著對黨的忠心。他們是對岸來的人。而我在這岸出生,爸爸是雲林農村子弟。認真計較起來,我幾乎可以肯定,早先我們家的祖先也像當年國民政府一樣,冒死橫越黑水溝,只為了謀求多那麼一點也好的生存空間。他們都是逃離那塊大陸,奔走在這個小島的新移民。怎麼現在爭論著誰是芋仔,誰是番薯?平平攏係咧討生活,咁烏需要為難家己人?
但當我跟著妳下飛機,上計程車,嘩啦啦的追本溯源時,不禁啞然失笑了。難道,就不能單純是「足久無轉來」的臺灣人?回家,回家。每次我都想問爸爸,我們現在讀書工作的地方不是家嗎?怎麼又要回家?我也想問那些「老兵」,到底你們想回到哪個家?那個家還算是家嗎?平平攏行踏佇這塊土地,咁烏需要計較台灣誰人兜?
而當妳清楚的用台語念出那串地址時,當妳二馬父親返鄉探親時,我竟無端的驚慌起來。好久不曾用台語流利的和祖母聊上半天了。我甚至從沒印象童年一玩就大半天的前埕上,門牌號碼到底是多少。年紀愈大,生活的圈子愈廣,竟連過節都罕有機會「回家」。會不會有天,我突然想家,卻忘了家要如何發音?會不會有天,我突然想家,卻忘了家究竟在哪,如何回去?會不會有天,我突然想家,卻忘了家是什麼,值得思念?我益發的害怕自己會獨自一人迷失在異地了。出走之後,要怎麼確認自己的存在,而不是一團空氣在低語?原來,一切的起點都在家,因為有家才有認同,因為認同才會區分你我,而區分之下的歸屬感,來自彼此共同打拼的土地。我突然都懂了,卻說不出懂了什麼……

原來,我們都因為問題而出走,因為解答而回歸。

年紀漸長,或許我們都叛逆的想要逃離些什麼,卻無處可去。妳說,我怎能用「世界不是你想的如此黑暗、功利」來反駁世面比我見的多、閱歷又比我厚了一大疊的父親大人?我只是想要和同伴們一同盡情探索世界的無限可能,恣意揮灑自我而已阿!若說學校是社會把小孩格式化的工具框架,以便及早適應社會;而父母的殷殷期盼,無私付出,是希望孩子幸福,不要重蹈他們的覆轍,那麼他們愛的方式,卻是要孩子接受世界的殘酷,接受社會與時代施加在他們身上的荒謬與滄桑。我再無處可逃。歷史遺留下來的沉重,沒有人必須背負,縱使我們再也回不去。於是,只能出走,也必須出走。而我終究只能在點與點間放逐自己。
妳的綾子外婆也是這麼愛著靜子母親的吧。或許靜子母親也這樣愛著妳?她們把對自己的苛求,對幸福的奢望,投射在女兒身上?但她們又都太害怕了,從不敢正視自己對愛的渴求,選擇漠視,冷落,小心翼翼的收斂著感情,只怕又傷得更深更重。女兒其實也怕啊!隱隱約約地察覺母親的恐懼,卻對那層若有若無的隔閡無能為力。為何母親不能偶爾拍拍她的頭,至少笑一下也好?我幾乎可以感同母親的脆弱與堅強,畢竟我們同有天生的母性。我幾乎可以身受女孩的執念與渴望,悄悄地留意著母親。

幾乎,也只是幾乎。

因為闔上書頁,我方赫然發現自己是個多麼幸運的女孩。在我人生的拼圖中,妳的旅程就像千里眼與順風耳一樣,使我再次被牽引回最初的悸動,又再次尋回原先理所當然但彌足珍貴的愛與被愛。終於,我重新發現並拾起過去錯過而散落一地的故事碎片,而填補了原本空洞的突兀又佯裝未見的缺角。我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也深切的愛著身邊所有人。尤有甚者,在漂泊之後,反而更篤定了自己的存在和歸趨。一如海神家族最後的團聚。或許正因如此──

沒有答案的或許不是那太多的問題,而是人生。
為了人生而為人存在的意義,我們都在尋求每一階段的解答。
因為解答而回歸。因為問題而再次出走。


陳鈺宜:
一個平凡又不甘流於平凡的女孩
最喜歡乘著書本的翅膀
在每一個異想國度飛翔
相信童話會成真,夢想會實現
卡通裡的人物總有一天會在世界角落碰見
一個想改變世界的渺小女孩

得獎作品評語:
未流於個人生命史的叨叨絮絮,而是緊扣原著關於「國族VS.家族」的探討,進而反思身為台灣人存在之意義與價值。文字技巧成熟,說理脈絡分明。-陳昭如

優選:黃劭文/候鳥

候鳥/黃劭文


《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閱讀心得
童年時,祖父曾說起「原來的阿美族」的故事。祖父用簡單的中文摻雜母語,對我詳述那「美好的時代」……

部落位於臺東巿北方,為東海岸頗具規模的阿美族聚落,背山面海,一向自給自足,依循傳統的思維而生活。部落名叫「都蘭」(E’tulan),意思是「石頭堆砌的牆」。傳說祖先自海上由都蘭鼻登陸,每當陽光照射太平洋,海水便顯得澄澈明亮,充滿生機。部落有句古諺:「阿美族生之於海,用之於海,最後也會回歸大海。」阿美族與海洋密不可分,傳統婦女為了家庭的生計,每日到潮間帶撿拾螺貝,小孩在岸間的水窪打鬧嬉戲,純真不知世事。但隨年紀漸長,男孩漸漸有所擔當,十幾歲開始下海射魚,取得能夠養家餬口的魚獲,這才是一個「Pangcah」(邦查,「人」之意)該有的行為。

部落是美麗的,美麗的人以「makapahay」形容。當男子參與部落事務有功、在海事上有傑出的表現;女子持家有方,我們會說這是makapahay的作為。「makapahay」中暗藏「kapah」一詞,意思是青年,同時帶有「漂亮」的含義,是對部落青年的期許。當男孩成年,通過時間的考驗與歷練,進入青年階級時,老人家會說:「Macakat to kapah no niyaro’。」(部落的美麗誕生了!)

但部落的「美麗」在消逝。不知從何開始,族人大量外出工作,離開熟悉的人事物,像候鳥,隨著季節的變化,必須離家四處漂泊,雖然疲憊,仍不懈的飛向遠方。也許是因為艱辛的航途、突變的天氣,或是體力消耗過度,有些候鳥當初啟程的高昂意志,逐漸被現實的難關消磨殆盡……

跟我年紀相差不多的小叔,勉勉強強讀完高職以後,湊了一些錢北上,離開時對家裡的人說:「等我賺錢回來!」自信滿滿的,頭也不回的走了。看著小叔──我當時的偶像──為了過更好的日子、為了家,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取,暗自期許自己長大後,也要有一番作為。後來,不時傳來小叔的消息,說是工作受傷、待遇不好……好多時間小叔是沒有工作的,需要家裡寄錢供他生活,我開始產生疑惑,滿懷志氣的小叔去了什麼地方呢?費盡千辛萬苦到都巿奮鬥,不就是為了改善家裡的貧困嗎?外頭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

部落的人到臺北,大多在工地、工廠,用血和汗赤裸裸的在烈日下工作,從叔叔伯伯那裡聽說,工作總是沒日沒夜的,根本不管天氣好壞。雖然是在臺北,但生活不過是在幾人合租的小房子與上班地點往返,沒到過繁華的巿區。日子刻苦煎熬,遊走在都巿邊緣,卻因為家鄉人殷切的盼望,再累也會咬牙忍下去。叔伯們常說:「臺北只是工作的地方,那裡不能住人,不能當成家,我們出生的地方在部落,部落才是家。」

一路順風的候鳥,或許不曾遇到重重難關,卻可能在棲息後安於現狀,忘了自己從何而來,也忘了應該要回去的地方。國小時每次的長假,祖母常帶我北上探望姑姑,姑姑從小功課很好,在臺北念商專,畢業後便在城裡當會計師,得到穩定的工作、穩定的生活。小時候,只記得車窗外的街景五光十色,從未見過的商家店面,我看得目不暇給。待在臺北幾天,我發現,在公共場合,祖母用母語講話,姑姑都用中文回答,不然就悶不吭聲。雖然那時年紀還小,但看見姑姑的態度,我很清楚姑姑不想在漢人社會裡講出伴著自己長大的語言,不想讓大家知道她是原住民。見到姑姑的反應,我心裡感到納悶,自卑感劇升,自己的母語也變得難以啟齒,心中埋下許多疑惑。

讀莫那能的《一個臺灣原住民的經歷》,我看到原住民在快速變化的社會中,遭遇沉重的壓力與不公平的歧視,生活不復從前。〈恢復我們的姓名〉一詩,以沉重文字透露原住民族面對強權壓迫的憤恨不平。但是,當我長大後,因為參加比賽或營隊,偶爾也抱著興奮的心情到都巿去,發現所接觸到的人,並沒有書中描述的居心不良,沒有都巿人的冷酷無情,也不會以「番」字辱罵,甚至對我侃侃而談,當我說出「我是阿美族」時,還會帶著好奇,羨慕我們在清新優美的環境中長大。也許莫那能和家鄉的大人們去都巿是為了工作,而我只是去玩耍,所接觸到的人群不同,感覺也不同。我疑惑自己將來真正進到都巿那天,是會和那個城巿相處融洽?還是像莫那能或小叔那樣百般痛苦?

初春二月,漢人的春節對我們而言,沒有紅包、守歲、回娘家等習俗,但是外出工作的族人能夠因此回家,短短幾天的年假都拿來與家人團聚,有時也有老朋友到家作客,舉杯閒聊,回憶兒時的美好光景、部落的純真年代。當假期進入尾聲,對家鄉依依不捨的心情升到最高點,記憶中有一年,小叔直到二月底都遲遲不肯北上,長輩嚴厲的斥責他:「Hatini ko pinang no miso a?」(你就只有這點本事?)數落小叔的種種不是,讓他在全家人面前崩潰:「想要待在家裡的心懂嗎?你們!」邊啜泣邊說出帶著原住民語法的中文。最後,他帶著不甘心的心情,無奈地北上,沒多久便把工作辭了,回家待了半年,終究禁不住壓力而再度出門,輾轉漂泊好幾處地方,最後到了桃園的工廠。

阿美族人真正的「過年」是豐年祭。盛夏七月,在外地打拚的族人,放下手邊的工作,犧牲難得的假日,在祭典前夕陸續回到部落。母親歡天喜地的為子女準備傳統服飾;興奮不已的青年在部落到處閒晃,尋找尚未到齊的伙伴;夜晚,青年們聚集在一起,屬於阿美族的日子到了。

豐年祭是為了慶祝上半年的豐收,也祈求祖靈庇蔭族人未來的一切。族人在祭典裡引吭高歌,重回祖靈的懷抱。為期七天的豐年祭,難免有人無法全程參與,有一次,看見還在當兵的「Ngasaw」(年齡階層的領導者),在回部隊的路上撥給夥伴,用擴音器放送給全階級的人聽,語帶哽咽的向大家說抱歉,無法參與到最後。Ngasaw的先行離去,讓大家的情緒受到影響,像是一個家庭聚會,卻有重要的人缺席。

豐年祭進入尾聲,歌舞已經持續數天,愈到最後,族人的精神愈是亢奮。歌舞簡單卻莊重,昂首之後、彎腰鞠躬,動作不斷重複,表示對祖靈的敬意,舉手投足之間就像太平洋的浪,不斷的拍打著東海岸,彷彿只要我們繼續唱跳,阿美族的文化就會像海浪一波波捲起般永不間斷,也激出美麗的浪花。我感覺到體內的熱血在沸騰,與族人手牽著手,彼此緊握,按照阿美族的傳統年齡階層,依序進入大圓圈不斷環繞,繞得愈多,象徵部落凝聚力愈大……雙腳重重的踏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與領歌者互相應和,唱到最盡興時,歌聲在圈內達到共鳴,人與祖靈之間的界限自然消失,文化便傳承了下去。

頭目階級到達圓心時,祭典便落幕了,大多數的族人在夜晚紛紛回到工作崗位,如同候鳥返家,接受親情的洗禮之後再度離開,一路上雖然起起落落,有些鳥兒不斷受挫,有些迷失,但初衷都是一樣的──為了過更好的日子、為了家,靠自己的力量,在陌生的天空中飛翔。不久的將來,我勢必離開家鄉讀書或工作,可能與都市接觸良好,也或許是撞擊、不適合、種種負面的事,我雖然害怕未來,但也希望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期待有美好的事發生。


黃劭文:
出生於台東
阿美族都蘭部落
目前就讀於
台東高中三年級
屬於
阿美族青年階級
拉薩崠

得獎作品評語:
「莫那能」做為一位原住民、盲詩人、按摩業者,經歷了60年代以降的現代化衝擊,已經由個人的符號焠鍊為集體的象徵。「候鳥」一文不但是閱讀心得,也是「莫那能」集體象徵的反饋,讀來令人動容。-瓦歷斯諾幹

2011年12月14日 星期三

領獎須知

陳文成博士紀念獎與優選得獎者:
敬邀親自參加頒獎典禮領取。
若無法親自出席,煩請委託親友出席,代為領獎,並上台接受祝賀。

入選獎領取方式:
1.敬邀參加頒獎典禮領取:得獎者請於12/17(周六)14:00~16:00到會場得獎者報到處,核對身分證件,填寫領據與繳交身分證影本後領取獎金與獎狀。
2.通訊方式領取:得獎者請於2011/12/19至2012/01/18(以郵戳為憑),至本活動網站下載領據,填妥資料後將領據正本、身分證影本與回郵40元一併寄回。經本會核驗無誤後,掛號寄送支票與獎狀。
3.親至基金會領取:2011/12/19~2012/01/18(星期一~五 10:00~17:00) 至基金會辦公室親領,請先來電通知。
基金會地址:10660台北市新生南路三段25巷1號2樓,電話:02-23633703。

4.得獎名單,若有爭議,以評審會議之決定為主。

2011年12月12日 星期一

2011-得獎名單-大專暨社會組

陳文成博士紀念獎 一名:獎金15萬元,獎狀乙紙
姓名作品名選書
張景雯水田不要賣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優選 四名(依姓名排列):獎金5萬元,獎狀乙紙
林欣曄 穿顏庫絲雅無花果
林姵吟激越的青春雙鄉記-葉盛吉傳:青春 徬徨 探索 實踐與悲劇
鄭欣挺從多元書寫中發現台灣與自我山、雲與蕃人-臺灣高山紀行
謝若蘭遺忘˙再現˙西拉雅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

入選 七十名(依姓名排列):二千元獎金,獎狀乙紙
姓名作品名選書
1于孟涵子夜列車猶未停行走的樹-向傷痕告別
2于治嘉命運的原型是靈魂的狀態海神家族
3方鴻明人真的離不開土地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
4王昕琦何處才是鄉海神家族
5王修梧衝決羅網-- 一種躊躇式的思維與閱讀青春之歌
6王韶憶候鳥‧聖文森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7朱峻賢遺忘與被遺忘放生
8江伊薇沿岸海神家族
9何穎怡發亮的行星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
10吳也民十七摩鐵路之城
11吳巧敏給山道的新嫁娘漫走,在熊的國度裡
12李宗俊回歸土地的種子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13李易儒放生
14李易融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15李品儀忙然生活不茫然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
16李柏逸出口沙河悲歌
17李基福對話與自己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18李德材綠色菩提有一種鳥或人-周夢蝶詩文集
19沈信呈他靜止著,就成為無限。有一種鳥或人-周夢蝶詩文集
20沈政男未曾遠颺的醫魂一代醫人杜聰明-開台第一位博士
21孟家宇記憶的共鳴海神家族
22林均郁受海神庇佑的,另一個故事。海神家族
23林孟潔某一種遠方青春之歌
24林玟君放生與遺忘─故鄉放生
25林敏華行星周邊的衛星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
26林勝韋在神明對面──《海神家族》海神家族
27林煌彬分享,那一口蘋果裡的感動漫走,在熊的國度裡
28林運鴻我們的語言,能否寫盡她們的故事?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29林慧珍漂流是為了看見回家的方向海神家族
30邱立旺現代無花果無花果
31洪婕瑜回家的路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32胡嘉穎與山,與雲,與蕃人山、雲與蕃人-臺灣高山紀行
33夏君佩那些外邦人教我的事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34張立填補那湮沒的歷史人權之路-台灣民主人權回顧
35張英珉走入這山裡山、雲與蕃人-臺灣高山紀行
36符敦國幸福的權力海神家族
37莊淑媺陳樹菊─不平凡的慷慨陳樹菊-不凡的慷慨
38郭哲妤江湖裡埋藏的汩汩汙泥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39陳令洋使其長成一棵大樹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40陳玉青你的足跡,是我人生的方向陳樹菊-不凡的慷慨
41陳倚芬從一九七八年之後一直有空放生
42陳堯興海岸山脈的台灣人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43陳楷瑾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44曾宜婷怕生的放生放生
45湯詠茹信仰與追尋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
46黃依亭凝住小行星的光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
47黃佳平再見.青春之歌青春之歌
48黃俊堯流浪的原鄉海神家族
49黃婉璇根落何處,情歸哪戶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50黃崇凱島嶼上的屑島上愛與死-施明正小說集
51黃漢偉賣水,水脈——我的水文思考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52楊佳羚農家孫女的不認同與改變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53溫元凱詩中的修行者/經有一種鳥或人-周夢蝶詩文集
54劉官維島國的選擇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55蔣瑜娟要加入哪一個我們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56蔡文杰重走深行,情義如山山、雲與蕃人-臺灣高山紀行
57蔡如雅有眼,請看;有耳,請聽海神家族
58蔡孟莉槍聲背後的故事殺戮的艱難
59蔡竺均一分為二,毫無模糊地帶的世界擁抱玫瑰少年
60蔡祖偉百年之傷海神家族
61蔡翠華初履‧母土無花果
62鄭曉婷陌生的共同體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63諶淑婷這是濁水溪、白海豚和你我的大代誌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64謝宜靜那條陰性的血脈之流海神家族
65謝宛真是睡著,還是醒著江湖在哪裡?-台灣農業觀察
66鍾秋慧海潮之聲心之所向海神家族
67鍾燕菁一條助人的道路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68簡良成一個台勞異鄉人的告白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69魏崇益有一種鄉愁叫濕地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70蘇子媖生命的漫步漫走,在熊的國度裡


註:
1.所有獎項均可到頒獎典禮現場親自領獎.
2.請領獎人準備身份證正本(查對身份用)及身份證影本一份(基金會需保留).

2011-得獎名單-中學組

陳文成博士紀念獎 一名:獎金5萬元,獎狀乙紙
姓名作品名選書學校
鄭傑方請給我們的島嶼想像的權利,好嗎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北市中崙高中

優選 四名(依姓名排列):獎金1萬元,獎狀乙紙
姓名作品名選書學校
陳宏杰我,我們,環境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高雄中學
陳昱綺S‧青春摩鐵路之城武陵高中
陳鈺宜回歸線之間,妳在哪裡海神家族台中女中
黃劭文候鳥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台東高中

入選 三十名(依姓名排列):一千元獎金,獎狀乙紙

姓名作品名選書學校
1尤尊毅麻醉止痛與長期復健殺戮的艱難建國中學
2王彥傑擁抱自然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成功高中
3王婉倫有家人等待的家海神家族私立致用高級中學
4朱序峰平凡悲劇,悲劇人生放生國立屏東高中
5何雲穎原來荒野裡沒有時間漫走,在熊的國度裡崇光女中
6余悅禎夢。愛。永不止息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高雄市立瑞祥高中
7吳昕恬原,源一個台灣原住民的經歷台南女中
8李沛恩福爾摩沙、真台灣十字架之路—高俊明牧師回憶錄臺南女中
9汪暐嵐走進台灣的角落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人文無學籍行動高中
10林亭邑反思臺灣環境變遷解密-改變未來的12堂課台南女中
11施友恩台灣與我過去與現在海神家族私立復興實驗高中
12徐宇星遠去的日子行走的樹-向傷痕告別明倫高中
13張宇捷不導電的鐵摩鐵路之城中壢高中
14張珺嵐在熊的國度裡作客漫走,在熊的國度裡基隆市私立聖心高中
15張簡淑美歷史的戰敗者無花果高雄女中
16莊凱筑請問您有看見我的家山嗎?十五顆小行星—探險、漂泊與自然的相遇高雄女中
17許毓琳殺戮本應艱難殺戮的艱難國立台南女中
18陳怡安歷史的傷痛風中緋櫻-霧社事件真相及花岡初子的故事私立復興實中
19陳彥妤殺戮的艱難殺戮的艱難基隆市私立聖心高中
20陳苡佳綻放於黑夜的玫瑰擁抱玫瑰少年羅東高中
21曾廷翔放生之後的回流放生國立台中一中
22曾雅郁存疑與除疑摩鐵路之城新竹女中
23游承彥你,海神家族台北市立建國高級中學
24黃恬雅霧社事件背後的殘酷風中緋櫻-霧社事件真相及花岡初子的故事基隆海事職業學校
25葉奕晨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漫走,在熊的國度裡基隆市私立聖心高級中學
26劉光照放生讀後感放生馬公高中
27劉昱彣只是想要幸福海神家族私立復興實驗高級中學
28鄭佳吟角落的向日葵陳樹菊-不凡的慷慨嘉義高商
29鄭珮琦我們的凝聚與凝視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臺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
30謝瑞航真實之眼摩鐵路之城武陵高中

註:
1.所有獎項均可到頒獎典禮現場親自領獎.
2.請領獎人準備身份證正本(查對身份用)及身份證影本一份(基金會需保留).

2011年12月7日 星期三

2011閱讀台灣探索自已-頒獎典禮


2011「閱讀臺灣,探索自己」頒獎典禮

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主辦的
「閱讀臺灣,探索自己」徵文比賽,已經邁入第二屆了。
在第一屆的基礎上,我們步伐堅定,持續深耕。
12月17日我們將舉行第二屆徵文比賽頒獎典禮,
邀請一路同行的您與我們分享得獎者的喜悅,
也為自己、為台灣,喝熱烈的彩,唱歡快的歌。

時間 2011年12月17日(星期六)下午2:00
地點 台灣大學文學院大堂(大門入口)
台北市羅斯福路4段1號

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陳文成教授紀念基金會(美國) 敬邀



2011年9月29日 星期四

常見問答

Q1:投稿截止日期為 2011年9月30日。下班後再EMAIL寄出可以嗎?
A1:可以。只要在午夜23:59:59前寄出,皆可以參加徵文比賽。
只要EMAIL寄至 readtaiwan@gmail.com 即可,

Q2:如何知道是否報名成功?
A2:基金會收到EMAIL後,會在2天內回覆,若2天內末收到回覆時,
再煩請在網頁上留言。

2011年9月21日 星期三

(錄影)吳叡人:《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2011「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台北場座談



吳叡人:《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台北場座談
時間:09/18 星期日 19:30-21:00
地點:Cafe philo地下沙龍 慕哲咖啡館(台北市大安區泰順街60巷11號B1)
講者:吳叡人(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
講題:《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台北場-1: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GSQgkdgkmo
台北場-2: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6Fs7luEBY0
台北場-3: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BM3NKbnXV8
台北場-4: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4VUob9ad3A
台北場-5: http://www.youtube.com/watch?v=aIAVFJMkwNY
台北場-6: http://www.youtube.com/watch?v=bpbsEPOoXbs
台北場-7: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Cx9aVs6kJ8
台北場-8: http://www.youtube.com/watch?v=sN8nYvoieWU

2011年9月9日 星期五

09/18吳叡人:《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


吳叡人:《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台北場
時間:09/18 星期日 19:30-21:00
地點:Cafe philo地下沙龍 慕哲咖啡館(台北市大安區泰順街60巷11號B1)
講者:吳叡人(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
講題:《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讀書寫心得,獎金十五萬

讀一本書、寫一篇心得,你就可能贏得十五萬元!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即日起開始收件(至9月30日截止),只要從三十九本推薦書中任挑一本,寫下心得感想投稿,就有機會贏得高額獎金。

為鼓勵社會大眾透過閱讀進一步理解台灣與自我,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去年(2010)首度舉辦「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即吸引近千件稿件參賽。此一比賽祭出高額獎金,大學以上學生及社會人士首獎(陳文成博士紀念獎)高達15萬元,優選4名各5萬元獎金,尚有70名可獲2000元圖書禮券的入選獎;中學組首獎(陳文成博士紀念獎)5萬元,優選4名各1萬元獎金,尚有30名1000元圖書禮券的入選獎。

今年推薦書單中的39本書,是由作家及學者組成選書委員會共同選出,選書原則以人物與社會重要議題作為主軸,人物的部分如陳樹菊、杜聰明、賴和、王育德等人,這些人不論在過去或當代,都以行動或文章深深影響與鼓舞台灣人的心靈。在社會重要議題方面,今年的選書觸及反國光石化、原住民權益、移工處境、性別議題、教改運動及死刑存廢與否等問題,每個議題都在網路及新聞經常可見,閱讀相關書籍將能深化對該議題的思考。

為宣傳本次徵文比賽,陳文成基金會於七、八月間在全國各地舉行閱讀分享會,將選書與當地相關的議題結合進行在地座談,例如在移工比例最高的桃園縣,基金會就邀請《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作者顧玉玲女士與移工雇主面對面,討論雇主與移工間難解的法律與相處問題,讓閱讀不僅是眼睛看書,更是對生活經驗的再思考。

閱讀分享會的最後一場將於9月18日於台北師大夜市的慕哲咖啡館舉行,邀請中研院台史所吳叡人教授分享閱讀台灣文學經典《沙河悲歌》的生命體驗,歡迎免費聽講。關於「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活動,詳情請參考官方部落格: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


沙河悲歌 推薦 :

(照片取自第三社會網站 http://www.society3.tw/index.php?FID=20&CID=23)

2011年9月7日 星期三

報名表更新

為方便沒有掃描器的朋友們報名參加比賽,報名表已修改成不用附上身分證影本或學生證影本的格式,請參加比賽的朋友們檢查填寫的資料確實無誤,以電子檔案打字報名即可。
唯得獎者在領獎時需出示身分證明,以供比對。
以舊的報名表報名, 也是符合資格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

2011年9月6日 星期二

楊翠:《文學與政治》--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花蓮場座談(錄影)


楊翠:《文學與政治》--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花蓮場座談
時間:09/02 星期五 18:30-20:00
地點:日安花蓮食堂(花蓮市大同街87號)
講者:楊翠(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副教授)
講題:文學與政治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青平台基金會
協辦單位: 日安花蓮食堂

吳濁流,台灣文學的重要旗手,1967年底完成半自傳性質的小說《無花果》從日治時期寫到戰後初期,發行不久隨即因觸及二二八事件而遭政府查禁,但這本禁書也成為戒嚴時代­啟蒙許多青年台灣意識的重要書籍。柯旗化,一個南部的英文教師,兩度進出監獄,在獄中對政治有更深一層體悟,出獄後寫出回憶錄《台灣監獄島》,寫成之後,罹患阿茲海默與帕­金森氏症。施明正,1988年為聲援其弟施明德入獄絕食而死的小說家,在《島上愛與死》中,從情慾與身體側身書寫政治的荒謬與殘暴。這三個人三本書,各自代表了一種用筆反­抗權力的面貌,文學與政治的關係存在著永恆的緊張,當政治以權力壓迫人民的樣貌出現之時,必然有一隻筆為了抵抗而書寫,而這樣的文學作品往往因為具有厚重的質量而能敲擊人­心。

花蓮場-1:http://www.youtube.com/watch?v=xbr0NmDGFg4
花蓮場-2:http://www.youtube.com/watch?v=Ke218Gqb6i0
花蓮場-3:http://www.youtube.com/watch?v=iNZfMHpeUWA
花蓮場-4:http://www.youtube.com/watch?v=8tKlo9l7x9s
花蓮場-5:http://www.youtube.com/watch?v=dk-VDZndVjE
花蓮場-6:http://www.youtube.com/watch?v=X20NGB3qMoM
花蓮場-7:http://www.youtube.com/watch?v=2TTI8pI_xYU

2011年8月30日 星期二

09/02 花蓮場座談會-楊翠:《文學與政治》



楊翠:《文學與政治》--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花蓮場
時間:09/02 星期五 18:30-20:00
地點:日安花蓮食堂(花蓮市大同街87號)
講者:楊翠(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副教授)
講題:文學與政治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青平台基金會
協辦單位: 日安花蓮食堂

吳濁流,台灣文學的重要旗手,1967年底完成半自傳性質的小說《無花果》從日治時期寫到戰後初期,發行不久隨即因觸及二二八事件而遭政府查禁,但這本禁書也成為戒嚴時代啟蒙許多青年台灣意識的重要書籍。柯旗化,一個南部的英文教師,兩度進出監獄,在獄中對政治有更深一層體悟,出獄後寫出回憶錄《台灣監獄島》,寫成之後,罹患阿茲海默與帕金森氏症。施明正,1988年為聲援其弟施明德入獄絕食而死的小說家,在《島上愛與死》中,從情慾與身體側身書寫政治的荒謬與殘暴。這三個人三本書,各自代表了一種用筆反抗權力的面貌,文學與政治的關係存在著永恆的緊張,當政治以權力壓迫人民的樣貌出現之時,必然有一隻筆為了抵抗而書寫,而這樣的文學作品往往因為具有厚重的質量而能敲擊人心。

自小生長在東海花園的楊翠,是近代台灣文壇最早期的反抗者楊逵與葉陶的孫女,她本身也從學生時代開始便積極參與社會運動,直至成為大學教授仍不改初衷持續以紙筆和社會實踐抵抗所見的不公不義。本周五(09/02)傍晚六點半,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與青平台基金會共同在日安花蓮食堂舉辦閱讀台灣的花蓮分享會,同時也是哲學星期五的花蓮場。我們邀請楊翠老師來談「文學與政治」,從上述幾本書幾個人出發,觀看台灣史上血淚所築的「人權之路」如何在台灣文學中被呈現。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活動網址: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

照片取自楊翠老師的FACEBOOK

何明修+李天健: 從《童年與解放》談台灣教改運動的理念與實踐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台北場

08/28(日)20:00-22:00
地點:小小書房(新北市永和區復興街36號)
講者:何明修(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李天健(清華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暨清華學院助理教授)
講題:從《童年與解放》談台灣教改運動的理念與實踐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陳文成教授紀念基金會(美國)
協辦單位: 小小書房、左岸文化



台北場-01: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DbnYxkeBFU
台北場-02: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VI2n6Zk0mk
台北場-03: http://www.youtube.com/watch?v=_CJ951prB2M
台北場-04: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1MNG_DeyTI
台北場-05: http://www.youtube.com/watch?v=jW-UVESZhMQ
台北場-06: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FgTQnYmor0
台北場-07: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bubNFgHqbY
台北場-08: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CjCdxXr0Tw
台北場-09: http://www.youtube.com/watch?v=bjEvFYUkBXM
台北場-10: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Ya-SM7jz9Q

2011年8月24日 星期三

08/28 永和場座談會: 從《童年與解放》談台灣教改運動的理念與實踐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永和場


08/28(日)20:00-22:00
地點:小小書房(新北市永和區復興街36號)
講者:何明修(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李天健(清華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暨清華學院助理教授)
講題:從《童年與解放》談台灣教改運動的理念與實踐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陳文成教授紀念基金會(美國)
協辦單位: 小小書房、左岸文化
費用:免費入場,需預約

1987年解嚴後,台灣興起了各式議題的社會運動,其中,教育改革運動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不但影響了1990年代的教育政策重大方向,也激起社會正反意見雙方議論的聲浪,時至今日,教育改革運動仍有多項目標尚待努力。黃武雄教授自1990年代開始不僅為文撰述教育改革的內容與重要性,也積極參與實際的教育改革運動,從1994年的410教改大遊行,到推動社區大學的成立,2009年仍出現在要求12年國教的遊行隊伍當中。

《童年與解放》一書從對兒童成長的理論解釋來闡釋他對教育改革的哲學理念。教改運動至今近20年,我們試圖重新理解這本出版於教改運動初期的重要論述,並與今日現狀對話。

清華大學李天健教授長年跟隨黃武雄教授從事教改運動的實踐,他希望以「中間偏左的教育觀與世界觀」為題,從台灣的思想發展脈絡來定位本書。並試圖將黃老師的《童年與解放》及《學校在窗外》,以及教改的左與右,合在一起討論。而從事台灣社會運動研究的台大社會系教授何明修則想以「教改運動中的人本主義」為題,討論人本主義理念所產生的影響,及對於後續教改政策的衝擊等問題,並以此回應黃武雄老師的書與天健的講論。

8/28日晚上八點,歡迎您到永和小小書房,與我們一起討論台灣教改運動的是非今昔。

報名網址:
http://blog.roodo.com/smallidea/archives/16401615.html

2011年8月23日 星期二

2011-08-20屏東場座談會~ 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照片)

08/20 張萍主任-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影片)

08/20-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屏東場座談會



屏東場座談會01:http://www.youtube.com/watch?v=kgMgTaBZ-eU
屏東場座談會02:http://www.youtube.com/watch?v=m8sePMtB8Vo
屏東場座談會03:http://www.youtube.com/watch?v=plZzMrRuFJk
屏東場座談會04:http://www.youtube.com/watch?v=Zm-Y1f5dJGI
屏東場座談會05:http://www.youtube.com/watch?v=OyJQ87GyTnQ
屏東場座談會06:http://www.youtube.com/watch?v=j45xYAzwIEI
屏東場座談會07:http://www.youtube.com/watch?v=hfe8MaJr9vY
屏東場座談會08:http://www.youtube.com/watch?v=d4A9nim59L8
屏東場座談會09:http://www.youtube.com/watch?v=SwRbQ4350HE
屏東場座談會10:http://www.youtube.com/watch?v=pBAG8nJNNM0

2011年8月14日 星期日

08/20屏東場座談會~ 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日期:2011/08/20(六)14:00-16:30
地點:旅遊文學館(屏東市公園路24-1號)
講者:張萍(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南部聯合辦公室主任)
講題: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

2000年4月,屏東高樹國中國三學生葉永鋕,於上課中獨自去​上廁所,下課後被同學發現倒臥血泊中,經送醫後不治身亡。(他為​什麼要在上課時間一個人偷偷的跑去上廁所?因為他有點[娘娘腔]​,去上男廁時會有同學脫他褲子[驗明正身],他不敢在下課時和大​家一起上廁所....)此事件經媒體報導披露,引起教育界各方重視,許多關心性別平等教育的民間社團亦積極投入。

2011年,保守勢力以不義的手段,不實的資訊,扭曲抹黑教育部發行之性別平等教師參考資料,干預性別平等教育等公共政策,使得2011學年度應依法實施的性平課綱前途未卜。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未來要怎麼發展,是朝向多元性別,性傾向不同的族群相互尊重,和平相處,還是回到擁抱單一性別價值,歧視嘲笑不同性傾向的環境,需要更多關心性別議題的朋友們共同來努力。

書介:《擁抱玫瑰少年》蘇芊玲、蕭昭君主編(女書文化,2006)
葉永鋕的故事對台灣的性別教育工作帶來深遠影響,它打開了許多教育工作者的性別視野,也讓多元性別特質和校園性別暴力成為教育工作者必須正眼凝視的教育現實。由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策劃的《擁抱玫瑰少年》這本書,除了留下葉永鋕事件的歷史紀錄,大聲宣稱它的性別教育意涵之外,更希望有更多的讀者因為閱讀了這本書,願意在各自的位置上,採取更多性別正義的行動,達成如巴西教育家Paulo Freire所言:「教育是一種愛的行動,因此也必然是展現勇氣的行動。」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美國陳文成教授紀念基金會
合辦單位:人本教育文教基金會、屏東縣政府文化處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活動網址: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

照片:攝影/王劭予 取自 http://www.nccu.edu.tw/news/detail.php?news_id=2721

2011年8月9日 星期二

賴樹盛與《海岸山脈的瑞士人》的對話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宜蘭場



8/13(六)14:30-16:00(結束後有頭城老街之旅)
地點:和平街屋(宜蘭縣頭城鎮和平街135之2號)
講者:賴樹盛(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泰國工作隊領隊)
講題:賴樹盛與《海岸山脈的瑞士人》的對話
主辦單位: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 陳文成教授紀念基金會(美國)

1953年,一群瑞士天主教白冷會的教士來到台東,從此在海岸山脈定居、奉
獻、凋零。他們行義的方式是畢生看顧一群與瑞士素無淵源,遠在半個地球之
外的台東及蘭嶼的住民,用一種極古典的方式,學習語言,融入生活,終於讓
原住民接受這群白皮膚的外人,甚至在死後得以葬在排灣族的祖墳地中。一個
從小受到神父們看顧的孩子,在他們的教養之下,獲得了豐厚的情感支持,得
以面對自己,長大後,他以鏡頭和筆寫成了《海岸山脈的瑞士人》,讓在東部
一隅的美好恩典透過鉛字及照片感動人心。

在白冷教士抵台服務的50年後,2003年,一個台灣的年輕人到泰緬邊境擔任國
際志工,一年後,成為台北海外和平服務團泰國工作隊領隊,他所憑恃的不是
對宗教的堅定信仰,他也沒有像白冷會神父一般一待50年。5年之後,他寫下
《邊境漂流》,裡面充滿了對國際志工服務的反省與批判。當如此不同的兩種
奉獻姿態碰撞,我們可以在其中看到的是同一種奉獻價值的一體兩面或是截然
不同的兩種價值思考? 8/13(六)下午,我們到宜蘭頭城老街的和平街屋,聽聽賴
樹盛怎麼說。

樂活PLUS行程:分享會結束後,別走別走!還有頭城老街小旅行,和平街屋女
主人康保瑜將帶著我們在夏日傍晚參訪頭城老街、李榮春文學館、頭圍文創園
區,閱讀台灣也帶你走讀頭城~~

延伸閱讀:
海岸山脈的瑞士人
http://blog.xuite.net/paciscisi/news/19295491
邊境漂流
http://blog.yam.com/samlai
和平街屋
http://ogolfwen.pixnet.net/blog/post/33558907
頭城老街
http://wind989.pixnet.net/blog/post/24893608

(照片: From 賴樹盛的FACEBOOK)

2011年8月5日 星期五

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台北場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台北場

08/10(三)19:30-21:30
地點:女書店(106台北市新生南路三段56巷7號2樓)
講者:賴友梅(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秘書長/曾任婦女新知基金會秘書長)
講題:從『擁抱玫瑰少年』談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
協辦單位: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 女書文化

2000年4月,屏東高樹國中國三學生葉永鋕,於上課中獨自去上廁所,下課後被同學發現倒臥血泊中,經送醫後不治身亡。此事件經媒體報導披露,引起教育界各方重視,許多關心性別平等教育的民間社團亦積極投入。

2011年,保守勢力藉所謂的「真愛聯盟」,以不義的手段,不實的資訊,扭曲抹黑教育部發行之性別平等教師參考資料,干預性別平等教育等公共政策,使得2011學年度應依法實施的性平課綱前途未卜。

台灣的性別平等教育未來將如何發展?是朝向多元性別,性傾向不同的族群相互尊重,和平相處,還是回到擁抱單一性別價值,歧視嘲笑不同性傾向的環境?8月10日晚上我們邀請關心性別議題的朋友們一同來女書店思辨、討論關於性別平等教育的種種可能。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活動網址: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
選書委員推薦《擁抱玫瑰少年》: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2011/06/36.html
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
http://www.tgeea.org.tw/
女書文化:
http://www.fembooks.com.tw/

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嘉義場



7/27(三)19:30-21:00
地點:洪雅書房(嘉義市長榮街116號)
講者:林一宏(國立臺灣博物館展示企劃組研究助理兼代組長)
講題:八二粁一四五米---八通關越道路東段史話

讓我們在玉山山腳下親近歷史中的一段山道。八二粁一四五米,日治時期八通關越道路東段的長度,一條於今已荒廢在蔓草裡的道路。這裡是布農族人世居的山林,在1895年之後被日本殖民政府納入國家治理的範圍內,面對此一突如其來強加於上的控制,布農族人除了抵抗別無他想,統治當局也相應以武力反擊,結局是一個個駐在所與紀念碑。本書以大量的今昔照片對比,呈現了百年前後的磚瓦廊柱與隙藏於其中那些逝去的魂靈。我們在書裡看到了台灣重要的兩個向度,歷史與自然,在我們想像「我們」的時候,這兩者勾畫出舞台的輪廓與角色的深度,但我們經常把兩者分開觀看,歷史的歸歷史,自然的歸自然。本書透過圖像大量刺激視覺,讓相片中的山景或人物來傳遞訊息,文字書寫不是唯一的取徑,作者提出一種全景式「閱讀」台灣的可能。7月27日晚上在嘉義洪雅書房,讓我們在玉山山腳下親近歷史中的一段山道。

作者簡介:
林一宏為建築學者,現職為國立臺灣博物館展示企劃組研究助理兼代組長,中原大學設計學博士候選人,國立臺灣科技大學建築系博士班肄業。學術領域為建築史論,專攻臺灣近代建築與都市發展史,尤以日治時期山地區域發展史及「理蕃」建築為核心;於建築文化資產保存工作上,專攻古蹟、歷史建築之調查研究,現負責「臺灣博物館系統計畫」相關古蹟修復再利用工作。

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2011/06/4.html

2011年7月12日 星期二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彰化場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彰化場

7/23(六)14:30-16:30
地點:彰化賴和紀念館(彰化市中正路一段242號4樓)
講者:林瑞明(成功大學歷史系教授、主編《賴和全集》與《賴和影像集》)、
陳建忠(清華大學台灣文學所副教授)
講題:閱讀賴和的青春歲月

教科書裡讀到台灣文學作品、大學裡廣設台灣文學系所,在這時代似乎已是理所當然,但這樣的景象不過是近二十多年來的情形。台灣的教育不斷延遲我們認識自己、認識土地,直到花很大力氣撥開歷史迷霧,我們才有機會接觸、閱讀台灣文學。而認識賴和、閱讀賴和,是許多人將自己與土地重新接連的共同經驗。

1979年,李南衡探訪前輩作家與遺族、蒐羅文稿,編輯出版《賴和先生全集》,在戒嚴肅殺年代開啟社會對賴和的認識,觸動青年學者林瑞明探訪賴和的家屬,
接觸到賴和遺稿中許多未出土作品。1980年代,學院不容許台灣研究,青年學者林瑞明仍開始撰寫以「賴和」為題的研究論文,奠定「賴和學」根基,更投注十年心力,整理賴和的上千篇詩文手稿,讓賴和基金會得以於2000年出版《賴和全集》與《賴和影像集》,呈現賴和文學的完整面貌。2000年,各大學廣設台灣文學系所,青年學者陳建忠,以「賴和的文學與思想」為博士論文為研究主題,作為投身台灣文學研究的基石。

他們如此接力延續台灣文學的火種,從民間行動到學院研究,讓賴和文學在台灣社會重新被肯定,奠定賴和文學作為台灣文學的標竿。他們閱讀賴和的同時,也思索自己與土地的連結,定位自己在學院的座標,賴和文學為公義發聲的時代精神,也不斷照見他們的心靈,省思自己的研究與當代對話。

7/23下午兩點半,邀請您一起來賴和紀念館與林瑞明教授、陳建忠教授,聊聊《賴和小說集》。

延伸閱讀:
林瑞明教授與賴和的親密接觸
http://cls.hs.yzu.edu.tw/laihe/A/a_2c.htm
賴和教給我的……(陳建忠)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9/new/may/26/today-article1-2.htm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高雄場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高雄場
7/16 (六)14:30-16:30
地點:高雄御書房(高雄市和平一路149-14號)
與談人:陳永興醫師、吳易澄醫師
講題:對醫學人文教育的省思---從杜聰明醫師談起。

杜聰明,1893年出生,日治時期台灣第一名醫學博士,戰後初期最重要的醫人,不管在醫療研究、醫學教育或醫事政策上,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1954年,杜聰明博士創辦了高雄醫學院,成為台灣南部第一所醫學院,自創校之初他便提出了應加強學生人文素養,同時積極推動山地醫療,培訓山地醫師。他的背影立下了後輩所仰望的典範。

陳永興,1950年出生,現任羅東聖母醫院院長。在就讀高醫期間便自發組成醫療服務隊到育幼院及山地偏鄉服務,80年代,台灣社會進入風起雲湧的時代巨變,陳醫師積極投入各項政治與人權運動,直至今日,他仍為醫療資源嚴重不足的羅東聖母醫院四處奔走籌款,希望能募得五億元以興建老人醫療大樓。陳醫師以自己的生命實踐了他所認同的醫療人文典範。

吳易澄,1978年出生,即將到新竹服務的精神科醫師。被彰化同鄉的前輩賴和所啟蒙,在就讀醫學院時期,加入阿米巴詩社,寫下的詩蘊含濃烈的社會關懷。除了校園裡的活動,他還與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網路上合作,擔任過南方電子報與《嗷網路雜誌》的編輯,試圖透過新世代的媒體突圍發聲。

吳易澄醫師與陳永興醫師一樣就讀於高雄醫學院,同樣選擇精神科作為專業,甚至與陳醫師同為前後期阿米巴詩社的成員,一樣透過寫作與實際行動關懷社會。我們幾乎要逕自推論,這真是完美的醫者世代傳承,他們肯認的必定是相同的醫療人文典範吧?但,是否真是如此?台灣的醫療體制與醫療人文典範在半世紀以來面臨了怎樣的衝突與困境?

這個周末,7月16日(六)下午兩點半,邀請您一起來討論三個世代對醫療人文的想像,就從創辦高醫的前輩杜聰明醫師談起。

2011年7月3日 星期日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 座談會-桃園場

桃園縣做為一個產業發達的城市,聚居了大量移工,但移工對桃園人而言是怎樣的存在?「他們」是東南亞來的男男女女,是便宜好用的勞動力,是暫時來工作兩三年,不屬於台灣的一群人。這是「我們」對「他們」的一般想像。但「他們」也是由一個一個「人」所組成的群體。每個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情感,一樣在思念故鄉時哭泣,在想到美好未來時獲得勇氣。我們用國籍劃開彼此的同時,是否也忘了從人的角度意識到他們與我們在同一塊土地上呼吸、過活?

顧玉玲不用艱澀難懂的學術黑話寫移工,她用與她的聲音一般溫柔的筆觸寫下「人」的故事,溫柔不是渴求同情,溫柔是一種理解,脫開道德與教條的理解。但在這些溫柔的文字裡,我們又看到冷靜的眼神。即使理解了個人的選擇還是必須面對身處環境的回應,一樣無關道德與教條,僅僅只是一種生存的鬥爭,以各種方式,僱主或國家機關在此其中看似占盡優勢但卻也未必如此,異化的法條禁錮的是整個僱傭關係,僱主不必然人財兩得,而勞動者也會發展出自己的生存策略,國家更總是進退失據。7/9下午兩點半,邀請您一起來桃園群眾服務協會與顧玉玲聊聊《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第二屆閱讀台灣 探索自己徵文比賽」座談會桃園場

主辦單位:財團法人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桃園縣群眾服務協會

時間:2011年7月9日(星期六)14:30-16:00

地點:桃園縣群眾服務協會辦公室(桃園縣桃園市國際路二段176-1號2樓)

主講人:顧玉玲
講題:分享 「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活動網址:http://readtaiwan.blogspot.com/
免費入場、不需事先報名
現場備有茶點 歡迎參加

巡迴分享會預定時間場次

7/6(三)
地點:台東史前博物館(臺東市博物館路1號)
(1) 13:30-14:30
與談人:楊張建南、李靜慧
講題:讀《山、雲與蕃人─臺灣高山紀行》─愛山的我與書寫的我
(2) 16:00-17:00
與談人:陳峻鵬、楊張建南、李靜慧、嚴婉玲
講題:原住民青少年閱讀與寫作座談會:從巴代的小說《笛鸛:大巴六九部落之大正年間》談閱讀的視野與書寫的可能
參考網址
http://www.nmp.gov.tw/nmpnews.php?nt=&newsdetail=891


7/9 (六)14:30-16:00
地點:桃園群眾服務協會(桃園縣桃園市國際路二段176-1號2樓)
主講人:顧玉玲
講題:分享 「我們─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

7/16 (六)14:30-16:30
地點:高雄御書房(高雄市和平一路149-14號)
與談人:陳永興、吳易澄
講題:對醫學人文教育的省思---從杜聰明醫師談起。

7/23(六)14:30-16:30
地點:彰化賴和紀念館(彰化市中正路一段242號4樓)
講師:林瑞明、陳建忠
講題:賴和的文學與土地之愛

7/27(三)19:30-21:00
地點:嘉義洪雅書房(嘉義市長榮街116號)
講師:林一宏
講題:談八二粁一四五米---台灣高山的歷史書寫

2011年6月8日 星期三

39《雙鄉記-葉盛吉傳:青春 徬徨 探索 實踐與悲劇》


《雙鄉記-葉盛吉傳:青春 徬徨 探索 實踐與悲劇》楊威理著,陳映真譯(人間,2009)

葉盛吉出生於1923年,在台南富裕人家日本式環境下成長,原本單純地嚮往並學習成為真正的日本人。來到日本求學,才發現對故鄉濃烈的情感,極力在殖民母國與台灣認同之間尋求平衡。充滿獻身熱情的台灣青年葉盛吉,從右翼國粹主義,激烈擺盪到中國民族主義,最後卻因為社會主義理想,喪命在祖國槍下。

──陳翠蓮推薦

2011年6月7日 星期二

38《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


《濕地 石化 島嶼想像》吳晟、吳明益等(有鹿,2011)

環境保護團體與知識份子「結合成思維縝密、行動溫和、理性的反國光石化力量」,為了保留重要的文獻紀錄和感染更多的民眾而編輯出來的書。學者專家從海洋及濕地生態、水資源、整體獲利和健康風險等方向提出理性反駁。做為殷鑑的六輕自然是本書的重要部份之一,對照當年王永慶與陳定南的電視辯論時提出的保證和麥寮的現況,力量特別大。本書出版稍後,反國光石化有了初步的成功,除了見證此次的運動,本書對未來持續維護環境的行動仍具參考假值。

──陳雨航推薦

37《賴和小說集》

《賴和小說集》施淑主編(洪範,1994)

賴和(1894-1943),彰化人,本職是醫生,參與臺灣新文化運動,反抗日本殖民統治,曾兩度入獄,是1930年代公認的文學領袖,號稱「台灣魯迅」、「台灣現代文學之父」。他是閩南化的客家人,接受完整的日語教育,自學漢語以白話文寫作,並嘗試將台語寫入小說對話。代表作《一桿秤仔》、《不如意的過年》、《惹事》、《善訟的人的故事》…寫被殖民者的生存處境、經濟榨取與警察之橫暴、舊社會的封建陋習。本書為施淑教授精編之賴和小說彙集,共二十一篇。

──胡淑雯推薦

36 《擁抱玫瑰少年》


《擁抱玫瑰少年》蘇芊玲、蕭昭君主編(女書文化,2006)

葉永鋕的故事對台灣的性別教育工作帶來深遠影響,它打開了許多教育工作者的性別視野,也讓多元性別特質和校園性別暴力成為教育工作者必須正眼凝視的教育現實。由台灣性別平等教育協會策劃的《擁抱玫瑰少年》這本書,除了留下葉永鋕事件的歷史紀錄,大聲宣稱它的性別教育意涵之外,更希望有更多的讀者因為閱讀了這本書,願意在各自的位置上,採取更多性別正義的行動,達成如巴西教育家Paulo Freire所言:「教育是一種愛的行動,因此也必然是展現勇氣的行動。」

35《鄭清文短篇小說選》


《鄭清文短篇小說選》鄭清文(麥田,1999)

小說家鄭清文先生以他獨特一貫的風格,在讀者和評家心中樹立了深刻的印象。鄭氏風格中最重要的兩個特質是文字的簡潔和敘事的內歛。依他自己的說法是「因為簡單,可以包含更多。」樸實的文體裏,其實有更大的內心衝突,也不乏具戲劇性的人生場景。
鄭清文文學耕耘的時間近半世紀,而面相又從農村、舊鎮到大都市,我們此時看來,他的大量作品和台灣這數十年的社會發展,便有了一個若合符節的對應關係。
這本選集與榮獲1999年桐山環太平洋書卷獎的英文版幾乎一致,可以一窺小說家各時期的風貌,是初識鄭清文小說的最佳選擇。

──陳雨航推薦

34《摩鐵路之城》


《摩鐵路之城》張經宏(九歌,2011)

這是九歌出版社200萬小說獎的得獎作品。
藉著一位憤懣不爽的少年,對社會和學校有著強烈的批判。學校教育的光怪陸離,政治和黑道的經營,財團與權力的無所不在,這些訴求生動而具體。
此外,親情的描述也很動人,不論是不落言詮的伯父母對主角的愛與照顧,或是關於父親的美好回憶,都使小說主要人物更為圓潤。
如果小說具有反應時代、積累歷史材料的功能,其中之一應該就像這部小說。這個世代庶民生活的種種,金庸武俠等大眾文化,都滲透到情節裏,營造了豐富的現世感。

──陳雨航推薦

33 《臺灣環境變遷解密-改變未來的12堂課》


《臺灣環境變遷解密-改變未來的12堂課》柳中明(山岳文化(日月文化集團),2010)

臺灣環境問題日益嚴重,已成全民共同關注的議題。本書探討了地球暖化的相關研究,包括「氣候相關知識」、「氣象相關議題」、「水資源議題」、「臺灣適合的產業發展」等相關科學研究、法令、以及預測判斷等等內容的討論。本書是一個專業學者寫給一般人閱讀、初步了解相關議題的讀物,內容雖然廣泛,卻不艱澀,但其中蘊涵的反省層面,值得讀者去深入發掘。

──吳明益推薦

2011年6月6日 星期一

32 《漫走,在熊的國度裡》


《漫走,在熊的國度裡》林滿秋(野人,2008)

台灣的自然書寫作品,向來以男性的作品較受重視。林滿秋這部作品一面描寫在「太平洋山道」上健行的種種情境,一面呈現自己的感情異動,是一部兼具自然意識,又有柔軟的情感思考的作品。在總長四千多公里的山道上,背著二十公斤的裝備,沒有旅館、便利商店與餐館,林滿秋描述的不但是一趟意志之旅,也是一趟動人的情感回憶。

──吳明益推薦

31《愛與信仰:台灣同志佛教徒之平權運動與深層生態學》


《愛與信仰:台灣同志佛教徒之平權運動與深層生態學》 楊惠南(商周,2005)

同志佛教徒如何面對自己的信仰?同志行為是否犯了戒?或者說,佛教的戒律是否隱含了對同志的歧視?本書是著名佛教學者楊惠南教授的論文集,收納了華文世界裡,第一篇討論「同性戀戒律問題」的作品。本書之關懷包括:一、同志佛教徒的平權運動;二、從深層生態學的角度,檢視台灣佛教對環境倫理的態度。同志與生態議題蘊含了同樣的宗教主題:眾生平等。本書指出,台灣佛教團體由「心靈改革」的層次推動環保,其實流於表面,閃避了更深層的生態問題:全球化與資本主義。

──胡淑雯推薦

30《童年與解放(衍本)》


《童年與解放(衍本)》黃武雄(左岸文化,2004)

教改運動者黃武雄的文字有種特殊的魅力,擅長以優美的文筆娓娓道來,講述深刻的哲理,引領讀者進入問題的核心。《童年與解放》是黃武雄教改理念的哲學基礎。這本書探討人的自然能力,如何在人類社會的演化過程,轉化為文明能力。在這兩種能力之間維持均衡,是人類解放的重大關鍵。作者一層層剝開兒童世界的面紗,挖掘出人類童年的直接經驗,如何通過種種「冒險」與「試探」,使經驗不斷擴張,形成與外在世界連接、溝通、批判的知性網絡。

──胡淑雯推薦

29《無花果》


《無花果》吳濁流(草根,2007)

歷經日本殖民、南京經驗、戰後光復、二二八事件的吳濁流,以坦白誠懇的筆調,將他的一生所見所聞如實紀錄。在他的筆下,尤其呈現戰後國民政府統治下台灣社會的亂象,見證了台灣人祖國情感的幻滅過程。

──陳翠蓮推薦